第74章 日子还长(2 / 2)

长命女 我想吃肉 5898 字 3个月前

梁玉点一点头,她如今困在宫里,延嘉殿的熟人一个也没有了,就桓嶷最熟。一个太子是不可能一直陪着她的,她得赶紧想别的办法,跟无尘观那里通一通气。又在桓嶷手里写吕师。

桓嶷知道这说的是谁,答道“我已遣人去告知了,让他们停了热闹。”

吕娘子知道了情况,就能稳住自己在外面的势力,梁玉微微放心。审梁婕妤被害一案的几个人配置非常有趣,就梁玉来看,崔颖是出本事的,程为一因为是宦官在宫里行事方便,黄赞是皇帝的心腹,萧礼待定吧,还有一个纪申,此人一定不会让事情变得过份。

最关键的还是桓琚的态度,杜皇后、凌贤妃都有嫌疑,正着说也行、反着说也行,单看皇帝要治谁了。梁玉赌桓琚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弄倒杜皇后,凌贤妃得看宫外那个案子的结果。

梁玉最后在桓嶷手心里写道安抚你父。

桓嶷道“我明白的。”

姨甥二人“说”完话,一齐出来,又惹许多猜疑,各人有各人的立场,都知道此事无法善了。晋国大长公主只关心一件事情能不能弄死凌贤妃,杜皇后死不死无所谓的,但是凌贤妃一定要先死。她经验丰富,知道这个时候这些话顶好不要跟太子提。根据观察,太子肯定是把皇后、贤妃都恨上了,所以她回家得提醒丈夫、儿子,别为这双方说什么好话。

李淑妃就只带着儿媳、孙女哭一回灵,安慰南氏,别的一概不管。要说的话她早跟桓嶷说过了“不要与圣人强争,你好好的,才有后话。宫中出现这样的惨案,圣人也未必不心惊。你自己的饮食更要留意,以防狗急跳墙。”

李淑妃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并不仅仅是出于桓琚有可能对凌贤妃的偏袒,还有一样担心梁婕妤的身后事。

活着的时候是个婕妤,死了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名份呢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还有一个实质性的、迫在眉睫的操作太子为梁婕妤服什么样的丧如果将梁婕妤追成皇后,桓嶷称生母为娘,而不是姨,也按照父亲在世为母亲守孝的制度来守孝。否则,就是为父妾守孝,即使生母,也比嫡母次一头。

最好的选择是现在默默地认了,等到“日后”再找补回来。桓琚现在的心肯定不在这个上面,他一定是最关心的毒杀案本身,能毒杀婕妤,就能毒杀其他的人,宫中人人自危,这肯定是要揪出元首以安人心的。如果这个时候在“名份”的事情上纠缠,才会惹得桓琚不快。

桓嶷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到“名份”上,他与桓琚一样,都更关心毒杀案本身。梁婕妤的身后事,桓琚也没有完全不管,他下了旨意将梁婕妤又提了一提,追成了个“德妃”,在丧礼上出现了一回,就又回到了两仪殿,不再踏足后宫。

桓嶷在延嘉殿里操持完了母亲的丧礼,将梁玉给接到了东宫暂住住在后宫里也不像话,李淑妃有心收留梁玉住几天,桓嶷还是认为到自己那里住着好。梁玉还是说不出话来,桓嶷也担心她再遇到危险。此事桓琚也不反对,梁玉算是涉案人员,住在宫里方便查案。

梁玉在丧礼上与母亲分手,南氏此时反倒了起来,对梁玉道“老天饿不死瞎鹰,咱能挺过来。你打起精神来,别叫外人看了笑话家里不用你们担心,问什么就说什么,能给你姐报仇就报,现在报不了就记着,日子还长着呢。”

梁玉不敢对她讲姐姐临终前说了什么话,怕说出来之后南氏得心疼得满地打滚儿。默默地记下了母亲的嘱咐,桓嶷低声道“您放心,三姨有我照顾。”

“哎,都还是孩子呢。”南氏不再哭了,用力吸吸鼻子,昂首挺胸地走了。

桓嶷对梁玉道“三姨,咱们也回去吧。”

梁玉光杆儿一个人进宫,什么都没有带,到了东宫就便让桓嶷给吕娘子送信,给她捎几件衣服进来。

桓嶷看着她写的字,道“在我这里,不会短了三姨的东西的。”

梁玉摇摇头,仍然坚持。

桓嶷低声道“我虽没用,这件事还是能办到的。”

梁玉写道我要见她。

桓嶷叹道“好吧,就让她进来一次。三姨,终有一日,我要大声叫一声娘。可是现在不能闹,先看案子。”

梁玉点点头。

桓嶷心中叹息,派人去无尘观传话。此时无尘观的书场早散了,吕娘子将书生们一拘,也先不解雇,都扔在一间大屋子里抄书。抄个论语、孟子,抄出来贩卖也是好的。香客也不接待了,汤药倒是还接着分发,丧礼期间仍然照着梁玉定下的例,每旬给京兆送一口棺材钱。观中产业的秋收也是吕娘子全权主持的。

干着这些事,吕娘子的心中是极为惶恐的。她的忏悔并不比梁玉少多少,或许没有切肤之痛,却足以让她惊骇初见三娘的时候,我放下的狂言何等可笑想要干预朝政太子生母都在别人的博弈中被碾为齑粉,何况于我

带着这种心情,吕娘子夹着包袱进了东宫,与梁玉打了一个照面,竟仿佛也哑了一样。师生二人静坐无语,良久,吕娘子将包袱推了过去。轻声说“节哀。”

吕娘子此来并非只送几件衣服,她还带来了宫外的不少消息。比如凌府被查抄了、还真观几乎要变成狱神庙了、凌家先前将几个儿孙送到城外又都被抓了回来,再比如高阳郡王也被押到了京里了。

说完这些,吕娘子停顿了片刻,对于宫中的毒杀案她也有自己的判断,她本想对梁玉说,咱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你要振作。最终什么都没有讲,只说“三娘安心静养,一切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

梁玉露出一个轻笑,写道汤药、寿器依旧施赠。毋忘。

吕娘子道“放心,都做着呢。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圣人将案子交给那几位大人,断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必是要严查的。”说完又自悔失言,说得太多。

梁玉摇摇头,写道此事不由你我做主。一动不如一静。

吕娘子道“好。”

就在吕娘子送完衣物的次日,程为一伴着崔颖、纪申等来见梁玉,桓嶷很担心她,也在一边陪同。东宫便显出这样的一幕来,问案的一字排开在底下站着,太子高居正座,情形极其滑稽。

除了黄赞,五个人里的其他四个都是见过梁玉的,一打照面,纪申还不觉得如何,只感到惋惜。崔颖只关心案子,萧礼与程为一都吃了一惊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梁玉以前是活泼的,带着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聪明,此时却格外的沉毅。

几人先说“节哀”,梁玉摆摆手。由程为一先开口询问一下案情。与梁玉“对话”很省事,她口不能言,自己就写下来了。然而她所知也是有限,仅知蜜瓜是皇后赐的,瓜是姐姐亲手剖的,连瓜是谁送过来的都不知道。此外便只写道只知这些,余者不敢乱言。

五人看样也问不出什么来,将梁玉写的纸收了起来便向桓嶷告退。

纪申临行前道“炼师安心静养。”

梁玉苦笑着摇摇头,她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需要解答,现在却不是合适请教的时间。

只是写道伺候阿姐的人怎么样了

崔颖冷冰冰的声音代纪申回答“我等上奏圣人,圣人说,斩。”

梁“德妃”是被毒杀的,她生前身边的宦官、侍女比别处更早过了一遍审讯。

崔颖是个用刑用惯了的人,刑罚没有卢会那么脏、滥,却绝不和风细雨。一问不说,察觉颜色有异,按倒先打一顿再接着审。延嘉殿里,哪一波的人都有,此时都知道了厉害,互相揭发,贤妃的人指认皇后的人,皇后的人反咬贤妃的人。梁“德妃”从掖庭里带出来的几个人倒是一声不吭,只知道流泪。

崔颖用了一回刑,除了知道皇后、贤妃都有手段之外,并没有得到与毒杀案直接有关的讯息。将情况汇报给了桓琚,桓琚看了之后冷静地下了命令都斩了吧。

梁玉与桓嶷听了,面面相觑,桓嶷问道“已经斩了吗”

崔颖道“尚未。”

桓嶷还记得冯宫女等当年相处的一点情份“掖庭旧人,何罪之有”

梁玉拉拉他的衣衫,摇摇头,提笔写道阿姐生前双手干干净净,还请不要让她死后再沾血腥。

黄赞道“殿下,臣等会向圣人禀明殿下的意思的。”又向梁玉索要刚刚写的字,也一并带了去交给桓琚,做个顺水人情。

五个人里,只有他是明确得到桓琚授意,要借机把杜皇后给办了的。如果是杜皇后干的,那就正好。如果是凌贤妃干的,当然不能饶过,不过要把杜皇后也一起扯进来。

五人并不算有收获,依旧每日一次向桓琚汇报。

桓琚道“他们就是心慈手软。也罢,善心难得,查明他们果与此案无关,就交给太子吧。昭阳殿与昭庆殿情况如何”

程为一道“贤妃娘娘绝食了,皇后娘娘倒是饮食如常,宠辱不惊。”

“哈”桓琚嘲笑一声,“她哪来的宠又哪里受过辱”

崔颖道“已查明当日送瓜到延嘉殿的何宫人确系贤妃安插之人。何宫人招认,并不知瓜中有毒,不认是贤妃指使下毒,以为是皇后构陷。”

“其他人呢的来源呢”

崔颖道“此药不似等物,银针探不出来。臣正在追查来源。”

“加紧。”

“是。臣请提审凌庆、凌光父子,询问是否与他们有关。”

“准。”

崔颖办案比纪申利落得多,退出两仪殿,招呼一声就去提凌庆父子。卢会却扣着不放人,他正要办成一件“大案”,怎么崔颖又抢生意了他办的也是钦命的大案呐两人僵持不下,将官司打到御前。

在桓琚面前争吵的二人,连同桓琚,并不知道在东宫,梁玉面前,就有一个活的、可以致杜皇后于死地的人证。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