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们二人时，有大半时间两人都是在论道和切磋中渡过。

佛宗有泰半弟子原本对佛子滞留人界的事极为不满，觉得是玄宗这位安溪道君在挑拨离间，一开始不时有人来规劝，见劝不走，后又见佛子的修为不退反进，道心打磨得越发纯粹后，这份微词才少了下去。

甚至在明澈的带动下，不少佛宗弟子也选择入了凡尘历练，在红尘中经受磨砺考验和诱惑。

秦叶夫妻回了皇宫后，又过了三五年，秦叶开始衰败下去。

他们的容貌已经显见的呈现了衰老状态，毕竟连重孙辈都不小了，这十来年间，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头年，钱氏和李氏几个妯娌，秦家几位爷相继离世，后面接连叶曦同辈的堂兄堂姐们都走了。

按人界的年龄，连叶曦都是八十几快九十的人了，这些人也都几乎都当得起长寿一说了。

蓝氏坐在床边摸着眼泪，双手握着秦叶的手，那手也不年轻了，满是皱褶，带着岁月留下的斑点，秦叶拍了拍蓝氏的手，说得有些吃力：“看来我是要比你先走了，我原本想着你走前头，我守着你走完。”

蓝氏整个人泣不成声的，问他：“下辈子你还来不来找我你记得要来找我，我们再做一世夫妻。”

秦叶扯了扯嘴角：“不是一世，是生生世世。”

话落，满殿的低泣声。

叶曦红着眼眶，仰着头，“是，你们一定会生生世世的在一起，永不分离。”

人族创造了多么优美的字句啊，生生世世，永生永世，这样带着期盼殷切的最深的执念，哪怕生为一个修仙人，她明明知道，在轮回之中没有所谓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仍然在这一刻莫名的期许永生永世让他们有情人永不分离。

羽帝，叶拂羽已经从妖界赶了回来，所有的儿女孙子曾孙甚至重孙都在这里，那小的甚至直接哭了起来。

秦叶转动着眸子，看着他们，十分满足：“我这一生，活得比普通人更长寿，走遍了山山水水，有你们环绕膝下已经很满足了，我，”他歇了歇，方道：“年轻时我以为这辈子都会落魄成一个普通人，要隐姓埋名一生，谁料兜兜转转，这一生还有很大的惊喜在等着我。”

“小溪，你是秦家的长女，自幼聪慧乖巧，几个孩子中，唯有你在我们身边最少，我和你娘以前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愧对于你，但你却放弃了在修仙界修炼，专心的陪伴了我和你娘几十年，够了孩子，回去寻你的长生路吧，爹和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叶曦看着他：“爹，我有上万年的寿命，只是陪了你们几十年而已，我还想陪你们成千上万年的。”

“傻孩子，”秦叶摆摆手，又同叶拂羽说：“你姐姐为了我和你娘已经耽搁了太久了，等我过去后，你要好生照顾你娘。”

哪怕知道儿女们定然会把蓝氏安排照顾得妥帖得很，但秦叶还是担心，忍不住念叨着，絮絮叨叨，把整个殿中的孩子们都念叨了一遍，他也终于累了，闭上眼睡了过去。

人有光，这光是阳，青壮之时，这阳宛若一个太阳，整个人都是耀眼夺目的，人的年纪越长，这光便逐渐暗淡，到最后消失不见。

叶曦眼睁睁看着她爹身上的气暗淡下来，只有微微一丝在身上若隐若现，随时这光都能彻底湮灭。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她是修仙人，也没办法左右凡人的生死，更阔论去什么轮回抢人了，他们的年纪已到，就算她有那个本事抢，又能做什么用呢

“生死已定，爹和娘都是行善积德之人，下辈子一定会安然富贵一生的。”明澈揽着人，轻声安慰。

“我知道。”人都有生老病死这一说，除非他们脱离凡胎，成为修仙者，这道理谁都懂，只是到了这种情形，难过是身体的本能。

每个人都会有的本能。

蓝氏固执的守在床边陪着人，她没有叶曦那般能见到甚光不光的，但她知道，如果她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相守了一生的人最后一面了。

她不肯走，几个儿孙们还要劝，被叶曦阻止了。

前后不过一刻钟，那束最后的光芒最终灭了。

熄灭之前，秦叶突然睁开了眼，朝他们所有人都看了一眼，似要把他们深深印入脑海里一样，最后伸出手，与蓝氏的手紧紧抓在一起，目光死死定着她。

“约、约定...”

他会记得的。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皇宫的钟声接连响起，带着说不出的沉重和肃穆久久回荡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人界篇交代了，下一章应该还有点，都放番外了，番外有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