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再打脸(1 / 2)

特别观星 罗再说 5428 字 2个月前

第九章

盛夜行现在正处于意志行为增强的状态,脑子里混乱得一时了无头绪,体温都上升不少。他站在街角,盯着远处黑黝黝的街道,看那光线昏暗,直觉路见星就在那边,又往那个方向跑了百来米。

直到在学校附近转了快二十分钟,盛夜行才冷静下来,眼神空茫。

他开始想,会不会是小自闭出了学校区域范围

是有意的出走还是无意的迷路

他换了个方向,又往入城的方向走,那里有一座跨河大桥,夜晚人少,但是视野开阔,无树木遮掩,站在上边儿能同时观察到二三环两边的路。夜晚偶尔有飙车党经过,前车灯还能将路照得十分亮敞。

下雨、坡道、容易打滑的机动车……

盛夜行不敢想,如果小自闭一个人走在路上没注意到车辆怎么办他本来在运动时的专注力就稍微弱一些。

暴雨越下越大,盛夜行发茬硬而短,淋湿了也不算难受。

只是冬天夜里的风寒冷刺骨,吹过他淋得半湿的身体,再钻入脖颈间,再健壮的身体也有些受不了。

路灯闪烁的一瞬间,盛夜行在桥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背着书包,一身蓝色校服,个子高挑、身形挺拔――是路见星。

他没喊,没敢惊动路见星,怕是真的想出走,一喊人就溜了。裹紧了衣服跑过去,盛夜行隔着老远就看见路见星怀里抱着什么。

路见星书包湿透了,校服也湿得不行,雨水还在从他头顶往身上疯狂地砸着。他的头发比盛夜行长些,细碎的额发黏在额头上,低着眉眼,睫毛都像挂着水。

“路见星,”盛夜行不废话,直接拦了路见星的路,音量拔高,“你去哪儿了”

“……”路见星沉默一会儿,没吭声。

“微信为什么不回消息找你你不回,那我加你干什么”

“没电。”

盛夜行有点上火了,“你进城了”

路见星抿嘴,如实回答:“在三环边。”

无奈、愤怒、担忧等等盛夜行几乎很少有过的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

“六点半放学,十一点门禁,这么长的时间你就往外跑”盛夜行一说话,雨水都往喉咙里灌,“今晚张妈来查寝了,她急得不行。你说你不需要人照顾,就是这样不需要的!”

雨又下大了。

路见星慢慢抬眼,眸底亮晶晶的,“附近,没有。”

“什么没有”盛夜行逼问。

路见星摇摇头,没什么。

“算了。”

盛夜行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路见星又急急忙忙地跟上。他把路见星带到一处有屋檐的报刊亭下躲雨,直接把路见星的手臂扯过来,将人牵到跟前,一脸不耐烦地说:“脱校服。”

路见星抬起头,手足无措地,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眼前身材高大又情绪阴沉的少年重复一遍口令,“脱校服。”

他看路见星还是不动作,伸手拉了路见星湿透的衣领链子,抓着手臂把校服脱下来,然后把怀里护了挺久的李定西的羽绒外套抖了抖水,罩在路见星身上。

任由盛夜行护得再小心翼翼,衣摆还是被雨水浇了个透,在夜里划出一道水滴弧线。

“路见星,”盛夜行疲惫地动了动嘴唇,眉宇间的紧张总算放下了,“以后不要给我添麻烦。”

就在他转身要带路寻回去的时候,路见星忽然抓住他的冲锋衣衣领,开口:“等等。”

见盛夜行转头用阴郁的眼神看着自己,路见星说不出话了,“谢谢。”

接着,他盯了他许久。

路见星被雨淋得完全没了以往傲气又高冷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黏在鬓角,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也软糯下来。

盛夜行不禁想,什么“小自闭”,都该喊一声“小漂亮”。

应该是太冷了,路见星还在发抖。

刚出报刊亭,雨势丝毫不见减弱,凶狠得犹如天降碎石,一束接一束,又像剑,倒插入了地面之中。

盛夜行仰头望了望天,用手指捻住衣摆,直接把自己在外面的那件冲锋衣脱掉,顶在头上朝路见星招了招手:“算了,你过来。别搁那儿淋雨,发烧没人管你。”

骗人。

路见星站在原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羽绒衣,干哑道:“不舒服。”

他对上盛夜行疑惑的眼神,紧张地补充:“我,衣料难受。像小时候洗澡,也难受。”

盛夜行知道他可能是因为病症引起触觉障碍,对衣料的敏感度过高,但现在脱衣服回去肯定发烧。

此时的盛夜行严厉得像位家长:“不能脱衣服,会发烧。”

路见星抿着薄薄的嘴唇,“穿你的。”

他说完,不等盛夜行同意,执拗地脱掉了身上李定西的衣服,再把怀里护着的小塑料口袋装进盛夜行衣服的口袋里。

雨声小了点儿,盛夜行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路见星一直拿着的塑料袋,“你拿的什么”

“药。”路见星声音冰冰的,小小的。

学校为了防止学生发病误食其他药种,所以校园范围内一两公里都没有药店。这么说来,路见星大半夜的都还在外边儿不回宿舍,是放学去三公里外买药了

走过去的冒着雨

小自闭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盛夜行薅了一把自己淋湿的头发,随口问道:“什么药”

他说着,把药包打开,翻出来发现是一瓶包装已经湿透的消肿止痛酊,还有一盒活血止痛胶囊。

不知道为什么,盛夜行下意识紧张起来,掰开路见星擦雨水的手,“你哪儿伤着了”

“你。”路见星踮起脚,用柔软的手掌碰了碰盛夜行的头。

盛夜行愣了,“我的头”

“嗯,下午,”路见星抹掉唇边的水渍,慢慢地说,“桌子。”

这一晚,盛夜行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像有一颗璀璨的流星,倏尔划过原本静谧的夜空。

自己胸腔中部偏左下方的那颗桃心忽然像被开水灌满了,疼得发胀,又烫得热烈。

眼前人的模样在雨中变得愈发清晰,连嘴角挂的一滴水珠都显得那么让人心动。

“桌子撞会痛。”对方还在解释,“要用药。”

盛夜行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已。

他没有办法去问,说路见星你顶着雨跑这么远玩儿失踪就是为了给我买药

我压根没受伤。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如果他开口了,路见星只会反应过来他自己的行为很不可理喻,或许以后就对关心别人感到排斥。

几种想法在盛夜行脑海里交战后,他去握住了路见星发凉的手,再将其揣进自己的卫衣衣兜。

“我会用药的。”盛夜行沉声道。

路见星放松了一口气,“好。”

“路见星,你跟我回去吧。”盛夜行说。

“好。”对方积极回应。

现在已经近凌晨一点,雨慢慢地小了。

从跨区大桥到学校内的距离很远,路灯破的破闪的闪,将路况衬托得更加寸步难行。他们走了十多分钟也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

凌晨一点半,盛夜行带着一路默不作声的路见星回了宿舍楼。

他没法儿带着对方翻墙,只得敲了敲大门的铁链,喊人:“明叔。”

我带路见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