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只有我才有资格让你哭(1 / 2)

文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少顷,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夏风闷热, 轻柔地拂过摇曳的枝条,从细密的枝叶间漏下大小不一的粼粼光斑,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热闹的绿荫小道,在看到文瑄时,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其中不乏有一些胆大八卦的, 好奇地问文瑄:“文老师,最近怎么没见栾暻来上课呀?”

文瑄听到栾暻的名字, 幽静如寒潭的眼眸不自觉地温柔了一瞬, 却是冲学生们微微颔首, 没说话, 疾步离开。

文家。

文母依然是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见文瑄进了门, 抬眼细细地把他端详了一个遍,良久,

才轻叹口气:“我都知道了,但是我不同意。”

文瑄一语未发, 直接走上前, 在文母身前跪下了。

“你这孩子是干什么?!”文母大吃一惊,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文瑄。

文瑄没动, 跪在文母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她磕了三个头, 这才直起身,郑重其事道:“这么多年,感谢您和爸对我的养育之恩。”

文母听到这话,眉目舒展了一刻,细密的鱼尾纹堆积成一个欣慰的笑容,把文瑄扶了起来:“我知道,你自小就懂事,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疼你更多。”

她说到这时,想起不争气的文泽峰,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坐回沙发。

“可是,你这孩子怎么到这事儿上犯糊涂了,听妈的话,趁着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短,赶紧儿和人分了。”文母把文瑄拉到自己身旁,黛眉拧成了一团,劝道,“就算你不替自己的未来考虑,也得替你父亲想一想,他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成家立业,我怎么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走上这条路?!”

“我们养了你,就得对你负责,更得对他负责啊。”文母忧心忡忡地看着文瑄,一张保养得体的脸上再不见了根植于骨子里的大小姐做派,此刻更像是一个真心在为自己孩子发愁的母亲。

而在文母话音落下的刹那,她恍惚发觉历来都脾气温和的文瑄似乎脸色冷了一瞬,但等她再细看时,文瑄已经重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波澜不惊的模样。

文瑄脸色平静,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他生前没有对我尽过责任,死后也没资格要求别人为他负责。”

“而且,我只需要对我自己负责就可以了。”文瑄声音极轻,被镜片遮挡的眼眸如寒潭般清冷,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持。

文母闻言,背过身,悄悄抹了几把眼泪,这才怔怔地看向文瑄:“你想好了?”

文瑄拿过纸巾,轻柔地替她擦去未干的泪珠,低声说:“妈,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脸上是文母从未见过的认真和固执,看得她再也说不出一丝一毫反驳的话来,良久,文母摆了摆手,无力道:“我累了。”言罢深叹口气,由着保姆搀扶她去了卧室。

文瑄薄唇紧抿,对着文母离开的身影又默默跪下,极其郑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准备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不想下一秒,客厅大门已经旋风一样地被人推开了。

文泽峰吊儿郎当地倚在门口,墨镜吊在胸前的衣领上,坠出微露的胸膛前一大片不知何时绘上的张扬纹身。

他似是完全不惊讶会在这个时间见到文瑄,眉峰微微一挑,冲文瑄抬了抬下巴,刻薄道:“哟,回来啦?和我妈谈得怎么样?”

文瑄神色冷淡,径直绕过他。

“甭装了,累不累。”文泽峰拦在文瑄面前,狭长的凤眸眯成了一条傲慢的弧度,混不吝地对他说,“其实,你和你爸的本质都是一个样的,真难为你装了这么多年。”

文瑄闻言,脚步倏地一顿,嘴角扯出了一抹讥笑,淡漠地看向文泽峰:“那你的本质,也和街上的泰迪,没什么区别。”

文泽峰听到自己被称为泰迪,倒也没生气,盯着文瑄看了许久,突然薄唇微勾,凑近他:“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好玩多了,会生气,会发火,啧啧,是谈恋爱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啊?还是,你很怕栾暻知道你的身世以后,看不起你啊?”

文瑄眼眸骤然一缩,垂在两侧的手指不由微微蜷起,这才对上文泽峰幸灾乐祸的视线。少顷,他冷着一张脸,丢下句“一直被人看不起的,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的,是你”,转身离开。

文泽峰吃瘪,呆立在原地老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发觉文瑄刚才的回答竟有了栾暻的毒舌功力时,一时间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被骂了还好玩?不好玩!

他自小骄纵惯了,不能容忍自己在文瑄面前落下面子,清醒过来以后,直奔文瑄卧室。

不料,还没来得及敲门,文泽峰就隐隐约约地听到房间里传来文瑄轻柔的嗓音,立马收回手,将耳朵贴近了门上。

文瑄正在和栾暻视频。

栾暻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眼皮子有点犯困,却还是勉力打起精神,抓紧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联系文瑄。

他见文瑄这个点钟还没回家,所处环境的家居装扮更是自己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地方时,醋意横生:“你这是在哪儿呢?刚同居就玩回娘家这一套啊?”

文瑄已经习惯了栾暻极其霸道的占有欲,对他温柔地笑笑,安抚道:“马上就走。”

栾暻这才弯了弯眉,一边看文瑄收拾东西,一边和他讲今天的拍戏进展,少顷,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我都要杀青了,也没等来你的二次惊喜。”

文瑄听出男生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心里愈发内疚,拿起手机,和栾暻认错:“是我最近太忙了,没能顾得上你。”

“那等我回去了你补偿我?”栾暻勾勾唇,压低声音,开始把文瑄往坑里带,“我们做点不一样的?”

文瑄耳朵发烫,不好意思在现在这个环境和栾暻多聊这个话题,惟有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继续收拾东西。

栾暻压下上扬的嘴角,这才放过文瑄,然后眨也不眨地靠和文瑄视频望梅止渴。

文泽峰努力贴近房门,却只能听到文瑄一人断断续续的声音,温柔地不像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文瑄了,似乎在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文瑄也曾对他这般温言细语过,可惜,那点温情早被他挥霍完了。

在时隔多年以后再见到这样的文瑄,文泽峰心里又酸又妒。

然后,不等他咽下这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文泽峰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个狗啃屎,还没站稳,就听到了文瑄骤然冰冷的声音:“你在这干什么?!”

与此同时,栾暻透过屏幕也看到了文泽峰,眼角眉梢即刻带上了几分冷意。

文泽峰撑着墙壁,站起身,混不吝地笑了下,冲手机里的栾暻打了声招呼:“哟,这不是我哥哥的小情人,大明星栾暻嘛,好久不见,你们的恋爱生活过得挺滋润嘛。”

栾暻冷冽的声音一字不差地顺着听筒传来,送入文泽峰耳中:“你特么的没长脑子?我说过,让你离文瑄远一点。”

“我也想离得远一点,”文泽峰凤眸微眯,视线来来回回地沿着栾暻和文瑄打转,紧接着,却是一耸肩,玩味儿地吐出一句话,“可惜,这是我家。”

他话音刚落,文瑄身体骤然绷紧,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成一团,堪堪维持住往常的镇定。

栾暻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文瑄,看到这一幕,眼底的戾气再也压不住,彻底爆发。

“既然你这么喜欢送人头,”栾暻语气冰凉,把之前搜集到的录像传到文泽峰手机上,这才抬起眼眸,冷笑道,“不如先看看这个,我会让你死得很安心。”

文泽峰起初还没明白栾暻是什么意思,听到手机上传来的提示音,本来还正常的脸色随着播放完的视频内容,瞬间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咔蹦响:tmd,栾暻你个王八蛋!

他再不敢和栾暻硬碰硬,匆匆丢下句:“算你丫的够狠!”狼狈离开。

文瑄重新关上门,看着屏幕里和往常一样眉目清朗的栾暻,张了张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然后,还没等文瑄想好措辞,却见栾暻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