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劲臣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安慰他,更没有坚持让他继续玩下去,直到打适通应关黑卡暗。
因为他知道,容修一定不会放弃。
事实上,容修也确实没有放弃。
早晨锻炼、练声完毕,他就悄悄回到卧室,在幽暗里坐在床边亲了亲顾劲臣,然后拿上手机去琴室了。
这次他要沉浸式体验。
这是他不能逃避的游戏。
容修明白,顾劲臣投资开发这款小游戏,全都是为了他。
他也知道,盲人“看到”的画面,并不是正常人闭上眼睛看到的那种。
而是睁着右眼、闭上左眼时,左眼所“看到”的,当他那么做时,他发现左眼连“黑暗”也看不到。
事实就是如此,当他的双眼都闭起或者蒙着眼罩的时候,他看到了黑暗,然而“黑”也是一种颜色,盲人是看不到颜色的,他们的世界是“虚无”。
烁烁就是如此。
顾劲臣曾和烁烁聊过很多,容修隐约意识到,顾劲臣正在试图让他体会烁烁的世界。
是该生气,还是感恩呢
当他意识到顾劲臣的心思时,连他自己也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没有生气,难过和恐惧更多一些。顾劲臣一定也是顶着重重压力,才将这款游戏介绍给他的吧。
想到这些时,容修突发灵感,放下了手机来到钢琴前,闭上眼睛,弹奏了一支很悲怆的曲子。
然后他又弹奏了c小调第五交响曲。
又名“命运交响曲”。
他很少弹奏这首曲子,连开头“短短短长”的节奏动机都很少弹奏。
随后,他就听到了兄弟们的“侄子争夺战”。
男人们一阵乱七八糟的闹腾,将他从沉浸手游的恐惧和悲伤之中拉回到了接地气、温暖的现实里。
尽管容修下楼时面无表情,浑身冒着黑气,还狠狠地怼了二哥。
当时二哥盯着他的红眼睛,笑嘻嘻地激怒他,任他毒舌开怼。
然后容修就舒坦了。
从二楼上来,容修回到琴室,没再拿起手机玩那个游戏,他知道那不是一下子就能适应的。
爱人用心良苦,为他做的游戏。
从不玩游戏的容修不打算卸载,直到打通关之后,将来也要偶尔玩玩才好。
容修拿起早餐和水果,试了试食物温度,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该叫顾劲臣起床了,就去往主卧。
龙庭吃饭向来不讲究奢侈,而是营养均衡,所以早餐也不是特别豪横,都是固定的那家南方茶餐厅,知根知底,吃得实惠健康。
窗帘遮了初冬阳光,屋内幽暗,只有一盏浅金色夜灯灯光倾洒,大床上隐约可见昨夜痕迹。
顾劲臣笼在暖光里,侧脸贴着枕头,猫儿似的半趴在床上,被子在腰下勉强遮住羞于见人的位置,露着后背大片雪白。
容修轻轻放下早餐,将被子提上盖好,站在床边低头垂眸注视良久。
许是听到了声音,顾劲臣动了下,长睫毛抖擞,却没完全醒。他手虚虚握着拳放在枕上,指头搁在嘴边,遮了半张脸。
露着的小半张脸蛋儿还有斑斑泪痕,嘴唇红肿,下巴也有点红,那是昨夜非要闹着吃,被容修受不住掐的,后又偏摁着容修坐上,于是腰侧也多了红印子。
熟睡的影帝看上去柔软,让容修的眼神也变得柔软,不过他很清楚,睡迷糊与醉迷糊的影帝先生一样霸道。
于是在容修失神时,顾劲臣眯着眼,伸胳膊勾住他腿,却没力气动弹“几点了。”
容修顺势在床边坐下,瞧着平日里优雅利落的影帝先生睡得软乎乎的,他的心也随之痒乎乎的。于是没忍住俯身抱住了人,手伸被子里揉,鼻子脸面在他颈窝蹭。
顾劲臣被闹得哼唧,自觉邋遢却顾不得许多,只觉得酸腰被大掌捏按得舒适。屋里还有黏黏的暧昧气味。搂抱啃咬没两分钟,两人呼吸又渐粗重。
顾劲臣眼睫湿黏黏,眼光迷朦却亮亮的。睡迷糊的影帝软乎乎,又甜又好看。
容修感觉自己被勾住了魂儿,坐怀不乱的男人破了功,明知道的。
但他心甘情愿,也喜闻乐见,在一起两年仍能被老婆勾得迷了眼,仍像少年那般迷乱动情,这是多难得的事情。
容修细细品味此时自己澎湃而又细腻的感觉,情不自禁俯身过去,吻在顾劲臣的眼睛上。
“快十点了,”容修嗓音低哑,把人光溜溜焐在怀里,满掌丝绸缎子般地软滑,“早餐快凉了。还睡不够孩子快到家了。”
顾劲臣突然睁开眼,“十点了我得起了,闹铃怎么没响。”
“我关了。”容修咬他耳朵,“叫你多睡两个小时。”
顾劲臣拧着腰,凑到他掌心里给他揉,与容修眼珠对上时忽地怔怔,感觉到容修浑身散发着侵略的气息。
顾劲臣自己也不怎么好,经受半夜疼爱的身子呈现粉红,脸蛋儿脖颈耳朵也红。
即使欢好时留意分寸没有落下痕迹,也都泛着浅浅的红润,从内而外妖冶动人,看起来气色格外不错。
说到“孩子”,才想起大人的体面,小孩就快进屋了,影帝爸爸还光溜溜在被窝里。顾劲臣红着眼睛,羞臊地蜷成熟虾,暖色壁灯将他这幅样子照得别样惑人。
容修半伏在他耳边轻笑“刚才我下楼,他们在争抢孩子一天的抚养权。”
顾劲臣“”
“四个叔叔在争抢烁烁今晚和谁睡,在楼下快打起来了。”容修吮着他耳朵低声,“我说,爸爸都在,当然跟我们睡。”
顾劲臣浑身僵了下,他忘记考虑这件事了。
容修是说,烁烁在主卧里,和他们俩一起睡
因为从没同宿过,只顾着兴冲冲要接孩子来龙庭过夜,他竟忘了考虑烁烁和寻常小孩不同。
虽然已经六岁了,但夜里仍不能离人,在音乐学校都是两个老师轮班照看着,同寝还有兰兰帮忙照顾。
尤其来到陌生环境,需要大人彻夜陪伴照料,这种情况可能到十来岁也不能改变,直到烁烁真正以盲人身份独立的那一天。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烁烁来龙庭小住,要是和爸爸一起睡
“夜里,孩子睡中间,你觉得呢”容修捏着顾劲臣的窄腰,埋头在他颈间吻他耳朵,“一直到儿子长大,适应了家里的摆设,能在家里用盲杖了。”
顾劲臣一阵头晕目眩,不说还不觉得怎样,一说他就胡思乱想,心猿意马。腰被两掌捏得似被火燎,稀里糊涂,满脑袋都是糟了,他还没考虑过烁烁住宿的件事,可容修偏在这时鼓捣他。
“嗯问你呢。”容修捏他腰眼尾骨,埋头在他脖颈间轻啃,用牙咬磨耳垂,舌头伸进探出,哑声说,“你做主。对我说说。”
顾劲臣呼吸变重,低音炮毁人神智,接连提问弄得他眉眼面颊都红透,羞得拿手腕遮住眼睛。他心想,孩子一起睡倒也不是不行,只希望晚上容修别对他这样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受不住”
顾劲臣手腕遮着桃花眼,被逼问得紧了,禁不住带着软糯哭腔“寒暑假时,要是想想要你,夜里,可怎么办呀”
可真是真情实感,毫不道德体面。那声儿好似快哭出来,让容修不由想起小巡演接受采访时才提到过的“心里有个牌坊,欲望需要遮挡。”
两人耳鬓厮磨,容修咬住他耳垂“顾影帝是说,总是想要我,所以孩子不能睡主卧”
容修这么问,顾劲臣突然反应过来,当即就傻眼了,只觉耳朵嗡嗡作响,浑身僵直,悔恨懊恼达到极限,眼睛快涌出泪水来。
刚才他都说些了什么
容修和他谈的话题是平时调情吗显然不是两人在商讨孩子大事自己居然说出那种不着四六的话
太轻佻了,太低俗放荡了,太欲求不满了,也不分个轻重缓急,怎么能在孩子大事前说那个
他立志成婚之后做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干练型乐队家属啊
为人夫、为人父,和为人男朋友可不一样,应当更成熟稳重,更恬淡寡欲才是。
现在是怎样清冷优雅的影帝爸爸,正在对爱人吹枕头风求欢,在床榻上勾着人家,变成了欲壑难填的妖夫
昨晚他还想着孩子不能没有家人陪伴,以后他要经常和孩子相处,等将来学校放寒暑假,就让烁烁常来龙庭住。
此时才想起,他竟然没考虑过住宿问题,刚才竟然还说出了那种臊死人的话
一个充满性欲的手熘弹,早晚会被爱人扔出去的
容修聊孩子呢,而他居然在惦记夜里想干那事儿时怎么办
想到这,顾劲臣一下无地自容,哎呜一声,掩面仓皇,直往容修脖颈钻。
仿佛有这等欲望心思,比崩人设还严重,影帝先生捂着脸儿直接崩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过于崩溃无措了,顾影帝嗓音都变了调,却还惦记着不能对容修说违心话,于是带着呜呜儿的哭腔和南方调调,又补了句
“刚才说那个,只是一种情况,只是突然想到的我没有满脑子都想和你那个”
不料,话音未落,容修突然罩下来,大掌扣住他光滑脊背,捏住他下颌一抬,堵住他嘴唇,撬开还在哆嗦的唇,顶开牙关侵进去。
顾劲臣仰着头唔唔地叫,桃花眼迷朦着,长睫抖擞着泪珠儿,脸儿艳艳地红,喉结滚动溢出声响。
明知孩子很快要到了,偏生故意要把人啃肿了,容修吻得极凶,托着人往身上摁,似想将怀里人拆骨入腹。
“有也没什么。”容修说,“想着我。”
人前高冷优雅的影帝先生被撬开嘴,还被捏着下巴强迫仰头,羞得眼含泪水。睁开眼,容修说。顾劲臣,看着我。
顾劲臣被强迫看着他,脖颈不受控地后仰,拳头没力气地放在容修心口像在推拒,另一只胳膊却抱着他不放,挂在他身上摇摇欲坠,让容修立不住心里的那个“牌坊”。
小巡演中持续作祟的“撕裂感”终于合而为一,将少校先生整个人都撑得顶天立地,充实而又自信
“占有他他是你的”肉欲扭动着身躯嘶吼着,“这样的可人儿生来就是你的。”
“这不是就是你期待的么”理智深沉微笑这一点,“承认吧,每个人都有私欲,欲不低俗,性也不悖德。”
“他好可爱”灵魂在自闭的黑暗中猛地炸开一团绚烂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