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怨(四合一)(2 / 2)

“你真的确定朕和太后待她不薄!她怎么可以这样丧心病狂”綦烨昭只觉得这世界都疯了,尤其是当年綦堃硕染上天花,安修仪还记着给他烧香祈福:“陈氏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何姑姑将摁满了指印签字画押的口供双手呈上,语气平静的束手回禀:“奴婢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安修仪所为,至于她为何要这样做,只怕唯有她自己才能说得清楚了。”

綦烨昭匆匆浏览过一张张写满文字的白纸,心头一股怒火几乎要将他燃尽。他顾不得多说,甩手出了长乐宫,显见是要去找安修仪当面对质。

延寿宫中,妃嫔们正惶恐不安的哭泣,忽而见到陛下去而复返,二话不说便是一耳光将安修仪抽倒在地。陈笑雪却并不慌张,慢慢爬起来站直了身子,用她惯常的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陛下好大的火气,岂不知怒火攻心,于身子不好”

轻柔细语的关怀在綦烨昭听来分外可怕。他将口供摔在陈笑雪脸上,深吸一口气直问道:“你是认罪还是去慎刑司走一遭”

纸张飘落在地,陈笑雪并不看它们,反而轻轻抽了抽嘴角似乎是笑了:“臣妾做的事儿太多,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一件”

她好整以暇的掰手指算:“让周丽贞小产的山楂糕是我做的,赵月娘那回早产也是我在她鞋上夹了软针,可惜我不知她是给王妃试药,不然根本不同多此一举。”

“陆侧妃手段了得,我竟是直到进宫才找到机会给綦堃硕下点儿有趣的小玩意儿——结果又被她将人救了回来,简直是太让我失望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綦烨昭已是气的发狂:“你大胆!”

“臣妾当然大胆,多谢陛下夸赞。”安修仪一边撑起身子一边惨笑:“反正陛下本也不在乎子嗣,就算臣妾不出手,也自有您自个儿让他们去死,又何必怪罪臣妾呢”

她转头看一眼尚未放入棺椁的太后的尸身,有笑了起来:“臣妾是太后娘娘赐给您的,所以要说缘由,不也应该怪她么”

她眼中有一丝伤痛划过,复又化作嘲讽:“我可不会忘了太后的恩典。当年明明说好了,等我年纪到了就让我出宫许配人家,谁知她一转头就让我去伺候你——”

陈笑雪摇摇头道:“您猜猜,明明宫中有被调丨教过的人事宫女,为何太后非得用我呢不是太后信不过别人,而是太后非要在您身边安插自己的心腹,掌控您的动作才能安心。”

“可惜我是个没用的,在您心里比不上王妃的一根头发丝儿。太后自然也不会给我脸面,或者对她来说,我就是这样可以随手丢弃的人吧。”

“她看不起我,可到头来还是中了我的算计,您说这事儿可笑不可笑谁能想到盐吃多了也会要命呢堂堂太后!高高在上的太后!竟是死在了盐粒儿上,你说是不是一点儿不体面,全然配不上她的身份”

綦烨昭的回答是直接一脚踹过去,将她踢的撞在一旁的红木大柜上,额头被蹭破了一片,鲜血一滴滴滴下来。陈笑雪捂着腹部狠狠咳了几句,抬头时竟然依旧在笑:“您是个痴情人儿,不把人命看在眼里,一边儿毁了我们这些女子,一边儿还嫌弃我们脏了您的身子——”

她的目光在皇帝脸上划过,忽而想起了景明八年,彼时綦烨昭还是宫中皇子,尚未开府娶妻。虽然有着心心念念的苏月婉,可太后挑选了身边的大宫女赐给他“开蒙”,他也并未拒绝。

她的运气其实很好,綦烨昭不是耽于女色的人,在开府前只纳了她一人。而她的身子也是争气,不过大半年后,就怀上了睿王爷的第一个孩子。

她曾憧憬过王爷开府后封她个庶妃,或者更好一些,生下王爷长子当个侧妃也不是没可能。但她实在低估了綦烨昭的狠心——因开府大婚在即,他毫不犹豫的一碗药汁子给她灌下去,让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就这么去了。

没有太医的诊治,没有精心照料,她不闻不问的被丢在后院,还成了王妃的眼中钉肉中刺——直到三年后,陛下又指了两位侧妃入府,陈笑雪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只是这三年,也足够将她的精气神一气儿拖垮。十六岁的綦烨昭不会觉得为了正妃打掉侍妾的孩子有什么不妥,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绝望了。

“您还记得那个时候么我被太医诊出有喜时多开心。”陈笑雪的眸中没有泪,却凄惶的让綦烨昭都不敢直视。“可是您告诉我什么您说您要迎娶正妃,正妃有孕之前,谁都不能先生孩子。”

“那一碗药啊,我至今还记得是多么苦涩。我躺在床上哭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时,您终于从陛下那里求来了大婚的圣旨。”

“那时我还不明白,我还以为是我身份卑微,我居然差点儿就认命了。”陈笑雪忽然大笑起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后院的女人也好,子嗣也罢,都是可以轻易为了您所谓的爱而牺牲的。”

“您是个多痴情的人啊,既然这样,您还要什么子嗣”陈笑雪越说越畅快,几乎是呼啸般喊道:“你就该断子绝孙,守着你的真爱断子绝孙!”

“你闭嘴!”綦烨昭重重的踹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心慌。他像发怒的狮子一般咆哮:“朕好吃好喝的将你养在宫里,给你位分,你竟是这般狼心狗肺!”

陈笑雪一声声咳出血来,依旧笑的开心:“臣妾哪里狼心狗肺了,臣妾是在帮您啊。现在多好总想着让您纳新人,把女儿家往火坑里推的太后也没了。大皇子虽然没死,却是已经废了,若不是长乐宫和乾元宫看的紧,我还要把二皇子也送下去,让你只管全心全意的爱你的正妃去!”

她笑的癫狂:“抱歉抱歉,是臣妾忘了,您放在心尖尖上的正妃娘娘早就被您厌弃了。那您这会儿爱的是谁来着皇贵妃您又准备为了她杀死多少个孩子,害死多少个女人”

她环顾四周,被她看到的妃嫔们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陈笑雪声音幽幽仿佛来自冥狱:“然后您准备什么时候废了她谁会是您下一个真爱呢”

“够了!拉出去!”綦烨昭大力挥舞胳膊,陈笑雪却突然扯住他衣裳的下摆,一口血猛地喷出来,将他白色孝衣溅上一层红梅花瓣。她气若游丝,一双眸子却更亮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诅咒道:“綦烨昭,我活够本了,而你,必定不!得!好!死——”

“够了!”綦烨昭发疯一般用力踹她,将她狠狠甩出老远。何姑姑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陈笑雪的鼻息,摇了摇头回来复命:“已是气绝了。”

“将她贬为庶人,尸首拉出去喂狗!”皇帝陛下余怒未消,喘着粗气儿道:“不,喂狗都便宜她了,把她给朕挫骨扬灰!”

所有人噤若寒蝉,跪地低头大气儿不敢出。她们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除了惊惧之余,似乎也有什么情绪在慢慢萌发。

皇帝陛下原来并非她们想象的风光霁月,不是温柔多情,而是强硬冷漠兼头脑不清醒,连子嗣也可以随意放弃的么。宫女出身的陈笑雪确实卑微,可她们呢——进宫以来多少次在陈笑雪跟前俯首就算父辈有官职如何又能怎样

生死存亡,喜怒哀乐,皆在那男人的一念之间。可那男人真的会给她们公平,能善待她们的真心吗

想得越多越觉得浑身发寒。陈笑雪的隐忍狠毒爆发重重砸在了每个人心上,而綦烨昭余怒未消,指着何姑姑道:“你继续查!朕不相信这事儿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所有的党羽都给朕抓起来千刀万剐!”

何姑姑领命而去,綦烨昭烦躁的看着手背上的一点血迹,心头翻涌的除了惊怒就是暴虐。他眯着眼看着屋里的人,甚至在这瞬间,他有将所有人全部赐死的冲动。

终究是林公公救了她们的命。老太监声音都在颤抖,小心翼翼的请陛下往后头更衣。綦烨昭眸色赤红的看了他一瞬,才嗤笑一声跟着他去了里间。

延寿宫里的一番变故并未被守住,甚至在私底下传出了无数个版本。陆清浅已不过小睡了一觉,醒来就靠着瑞秋的大范围监控听到了至少六七个宫女太监口中的“真相”和来龙去脉。

陆清浅看着床幔上的丝绦轻轻垂下眼眸。她其实并不同情陈笑雪,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既然出手了,就要有被揪出来碎尸万段的觉悟。

她只是忽而觉得真没意思,綦烨昭也好,游戏通关也罢,是真的无聊至极——她曾以为这是个经营类的职场游戏,当实干家也好当舔狗也罢,只需要一步步走到最高位就够了。她嘲笑那些一腔真心错付綦烨昭的女人,可她自己又何尝不可笑

以前还能说是为了可持续发展要生个儿子才能弄死皇帝,现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凭什么还要与他虚以委蛇陆清浅想了想,招了金橘进来吩咐:“你替我去传个话给韩良仪,问问她给我做的那套素色四君子荷包做好了没有。”

太后驾崩国孝期间,皇宫中是见不得鲜亮东西的。想想皇贵妃那一串明黄正红宝蓝绣富贵牡丹鸳鸯戏水喜上眉梢的络子和挂件,金橘一点儿没有怀疑的点头应下,只小声道:“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各位娘娘小主还在延寿宫里哭灵呢,您看——”

“不过突然想起来罢了,反正我这身子也没法去守孝。” 陆清浅无所谓的摇头苦笑:“且不着急,你探着些动静就是。”

长乐宫里的氛围虽有几分压抑,但好歹是风平浪静,太后停灵的延寿宫里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舒嫔、吴常在、沈宝林和周宝林本怀着身孕,长久跪地已是十分劳累,偏还要踩着节点一句句的按照司礼太监的吩咐恸哭失声,可不让她们心中叫苦不迭。

当着陛下的面,她们自然不敢显示出分毫不满。待陛下离开,年纪最小的吴常在便有几分怠慢。周宝林是个厚道人,私底下拉了她两回,可吴常在并不领情——她还记着皇贵妃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干脆躲回长乐宫休息呢,她不过敷衍些许,难道敬妃与韩昭媛还敢责罚么

韩云衣自然不会拿皇上的子嗣开玩笑。总归她有许多事要忙,对哭灵的小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敬妃却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棺椁中躺着的是她的亲姑母,是她立足后宫唯一的底气。她伤心惶恐不能自已,一扭头看到吴常在娇弱造作的模样,憋着的脾气立刻就爆发了。

“吴常在!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要对太后不敬吗”穆心鸢拿出四妃的气势来,趁着吴常在又一次敷衍了事时一指尖几乎戳到她脸上:“你若是嫌守灵太舒坦了,就给本宫去外头跪着!”

吴常在吓的一抖,敬妃的位份摆在那儿,又是皇贵妃亲自嘱托操办守孝事宜的,如今陛下不在,皇后形同虚设,若是她真有心惩罚自己,无论是谁也拦不住。

这时候她要是老老实实一个头磕在地上承认错误,或许穆心鸢看在她怀着身孕的份上也就罢了。偏她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竟是假惺惺的哭起来:“非是婢妾对太后不敬,实在是婢妾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折腾。太后娘娘对婢妾等向来仁慈,对皇嗣更是看重,想来不会怪罪婢妾吧”

一旁的舒婉娘都给听的气乐了,敬妃更是气的三尸神跳恨不得给她两下子,强忍着暴跳的青筋幽幽问道:“你这是拿你肚子里那块肉来威胁本宫!”

吴常在就算再没眼色也从敬妃周身四散的杀气里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她赶紧低头小声认错:“婢妾不敢,是婢妾对太后失敬,请敬妃娘娘责罚。”

穆心鸢“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吴常在隆起的腹部,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吴常在松了口气,再不敢顶风作案,只这样一来,不过打半个时辰,她便觉得胸口憋的慌,并不是腹痛,反而是另一种熟悉的感觉——

本能的捂住嘴,酸涩的汁水依旧止不住的往外泛滥,才经历过孕吐的她哪里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可她实在来不及挪动地方,腐朽酸臭的液体在身前慢慢汇聚成一滩,连带着跪在她身侧的周宝林也忍不住跟着干呕起来。

穆心鸢要被气疯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侮辱姑母的好好的灵堂生生就被她们给毁了!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上前一巴掌劈在吴宝林脸上:“要作死就出去死!”

可怜吴宝林正浑身酸软又惶恐,被敬妃毫无保留的大力一拍,整个人都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后腰被沉重的撞击硌的生疼,而腹中亦是一抽一抽,有让她心慌的液体缓缓流出。

“救救我……”她徒劳的伸出手:“救救我的孩子……”

敬妃看着地上慢慢渗出的淡黄色与血色液体,一时间慌了手脚。韩云衣才从外头忙碌回转,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又是将人抬出去,又是清理灵堂,还得招太医过来救命,韩昭媛在大冬天里生生忙出一身热汗,而吴宝林的胎儿到底是没保住。

綦烨昭闻讯赶来,听完前因后果忍不住又摔了杯子:“守灵也能让你们闹出幺蛾子!你们是嫌丢人不够,还要丢到宫外去吗”

这话不算夸张,各家命妇已经陆陆续续进宫来,这般折腾瞒不过她们的耳目。想到妃嫔们的无能十有要被御史台扣在自己脑门子上,綦烨昭越发愤怒:“敬妃骄纵不仁不知恭敬,在太后丧仪上闹出事端,着降为妃位以儆效尤!”

穆四小姐听得这话瘫倒在地,既有后悔惶恐,又夹杂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放松。只是她也知道,陛下将她轻轻放下全是看在刚刚逝去的太后的面子上,若是她再做出什么不端之举,只怕就没这么容易了解了。

屋里才醒过来的吴宝林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咬着被角恸哭。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是陛下的亲骨肉,再过半年就能呱呱坠地来到这人世间。敬妃一巴掌伤了一条人命,可陛下竟然只是将她贬作妃位——

她无端就想起了今日安修仪的哭号,虎毒不食子,皇上却是个会亲手放弃自己孩儿的狠毒男人。或许子嗣对他来说真的比不上心爱女子一根汗毛,哪怕敬妃并不算受宠,可在皇上眼中,也比她一个小小的常在、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多。

她没有想过这是陛下出于对太后的亏欠与怀念做出的容忍,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她心中有恨,更多的是迷茫,可她甚至连嚎啕大哭都不敢,只能压制了情绪默默流泪。

綦烨昭并没有去内殿看吴常在,而是吩咐乔嬷嬷趁早把人挪出去:“太后停灵的地方受不得污秽,若是死不了就赶紧把她送到景华宫,朕免了她哭灵就是。”

乔嬷嬷与林公公赶紧应了,吴常在像是没了魂魄的木偶傀儡般被放进软轿中慢慢走远。韩昭媛无端的觉得有些不详——先是陈氏身死,陛下被喷了一身血,又是吴常在小产,灵堂再次染血,只怕太后就是走,也走的并不安宁。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看一眼那个茶盏,引出这许多麻烦扫一眼皇帝陛下面色阴沉,韩云衣赶紧低下头,用抹了姜汁的帕子轻轻碰了碰眼角,视线立刻一片模糊。谁都不敢在这档口儿再犯了陛下的忌讳,只能尽力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罢。

短短一天之内,接连出现的变故让人应接不暇。陆清浅悠然的躺在床上“养病”,喝着滋补的甜汤与瑞秋闲聊:“你说綦烨昭现在会是个什么心情”

“大概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瑞秋随意猜测:“或者觉得这些女人真的太麻烦了干脆都赶出去吧”

“怎么可能!”陆清浅大笑:“我倒觉得他在想,这一届的秀女实在不过关,等太后孝期过了立刻就选秀!”

“他上一回选秀是天德三年,太后孝期——难道他会再守三年”

“我尽量忽悠他守一年吧。”陆清浅摊手:“希望贵太妃和舒嫔能给力。”

“你真的打算给贵太妃和舒嫔牵线让舒婉娘知道落嫣花的存在”瑞秋还是觉得这事儿挺难理解的:“你要綦烨昭中毒也好不丨举也罢,我有的是让人查不出来的法子,为什么非要把舒婉娘抬出来”

她有些担忧道:“万一舒婉娘真的撬墙角成功得了綦烨昭的真心呢你岂不是又一次自讨苦吃”

“就当是看戏呗。”陆清浅无所谓的笑道:“舒婉娘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她要是敢跳出来作乱,我分分钟揭穿她的阴谋不就行了”

瑞秋便不再说话,实则她也确实看不明白陆清浅一壁说着没意思,一壁又继续让渣皇帝过着好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陆清浅像是看明白她的表情,故作神秘的解释道:“欲将取之必先予之,不让他先得到,以后怎么能一点点给扒下来,让他挠心挠肺痛彻心扉呢”

作者有话要说:  菲菲女神很满意,我也很满意(吸溜)

你们要的四合一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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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盒饭,新鲜的盒饭

你们猜我到底要发多少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