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榻(1 / 2)

臣妻 阮阮阮烟罗 5610 字 2个月前

在回建章宫的路上, 皇帝告知温蘅她兄长请与她相见一事,问道“夫人还是不想见吗”

她如今是罪人之身,先前父亲与兄长,就差点因为她的缘故,背上窝藏收容罪人之后的罪名,被困囹圄, 她岂可再与父亲兄长有何牵连、连累他们,哥哥如今在朝为官,若因与她的关系,授人以把柄, 在朝堂上被政敌攻击, 她于心何安

纵是心中再想,温蘅还是轻摇了摇头,皇帝静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夫人在长春宫,可用过什么”

温蘅道“没用过什么。”

皇帝追问“一点茶水也没喝”

温蘅有些明白了皇帝这样问话的用意, 看了他一眼道“没有。”

只是饶是温蘅如此说, 皇帝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等回建章宫后,便吩咐内侍传郑太医来为温蘅把脉。

没一会儿, 郑太医奉命至建章宫,为温蘅把脉探看后,拱手对皇帝道“夫人与腹中胎儿俱安然无恙, 只是夫人气虚体弱,需得好好调养,不然不利于日后生养。”

怎可不利于日后生养,他要她与孩子一点事也没有

皇帝立命郑太医全权负责起夫人调养身体一事,将夫人与孩儿的康健,俱交到了郑太医手上,一把年纪的郑太医,登时感觉肩头沉重,如压了两座大山,都快把他这把老骨头压垮了,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喏喏遵命。

皇帝又命郑太医细说预备如何为夫人调养身子,刚全神贯注地听了没多久,赵东林就又来报“陛下,容华公主来了。”

皇帝今晨临上朝前,曾命人去慈宁宫,悄悄给妹妹容华公主传句话,令她巳正左右,寻个不相干的理由暂离母后身边,来建章宫一趟,他有话要“敲打”妹妹,听妹妹人已经来了,便让郑太医下去开出调养方子,起身对温蘅道“朕去同嘉仪说几句话,待会儿再来陪夫人。”

她似是也无需他陪的,只是坐在那里,低头翻看着新送来的定国公府卷宗,皇帝再看了她一眼,命侍女好生照看着夫人,往外殿走去。

虽然皇兄对她一时宽容宠爱,一时又严厉冷漠得很,但在容华公主心中,哥哥一直是伟正清明的高大形象,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如此正派的皇兄,私下里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是对明郎表哥的妻子

尽管皇兄这般拆了明郎表哥和温蘅,她该高兴的,尽管温蘅丢了永安公主的身份,沦为罪人之身,她该高兴的,可容华公主如今的心情,委实复杂得很,自惊知此事,整个人便如被响雷劈中,成天被震得晕晕乎乎的,可又没有暗暗消化这份震惊的功夫。

母后被皇兄行事气到不行,她得忍着这份震惊,好生安慰母后,可突然知悉生养了二十一年的好儿子,竟干出了这样道德沦丧的“好事”,母后几要气出病来,怎是能被区区三言两语就安慰好的,容华公主回想母后伤气憔悴的苍白神色,再看宝座上神情平静的皇兄,心情更是复杂,也不行礼,就闷闷地站在宝座下方,眼望着皇兄不说话。

礼不礼的,一家人之间,倒也不在乎,皇帝知道他在妹妹心中的形象,大抵已倒塌得差不多了,对望着妹妹的眼神,心里多少有点发虚,脸上仍如往常绷着,问道“知道皇兄找你来,是为什么事吗”

容华公主硬梆梆道“不知道。”

皇帝直接道“朕知道你对楚国夫人素有怨结,但她与明郎早已和离,腹中孩子也并非明郎亲生,你的这份怨,也该彻彻底底消了,不可在母后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污她清誉。”

容华公主耷着唇角、心中嘀咕,天下人都已知道污了楚国夫人清誉的,正是端坐金銮殿的大梁天子,好好的白,都已黑透了,没一块干净地了,岂还轮得到她来污什么

她在心里头默默腹诽,但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什么,只乖乖地“哦”了一声。

皇帝静了静,又道“母后为朕的事,惊气交加,若长期如此气极郁结不解,定会伤身,你侍奉在母后身边,得多劝母后宽心,劝母后想开一些,凡事有弊就有利,母后虽失了一个女儿,但也多了一个好儿媳,且母后一直盼着皇嗣,这不就有现成的了,都快五个月了,平平安安、康康健健的,就快来到这世上唤她祖母了

母后疼你,听的进你的话,你多拿这些话劝劝母后,同母后说,朕是做错事了,母后心中有气,就来建章宫打朕骂朕出出气,千万别憋在心里气伤身子,无事时和母后多讲讲人无完人,讲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告诉母后朕会尽力弥补,朕会好好待楚国夫人”

皇帝就差把“帮朕说说好话”六个大字明晃晃地说出来了,连如何劝解都跟妹妹说清楚了,却见方才“哦”得爽快的妹妹,这会儿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哦”字来,只是低着个头、提着个足尖在殿地砖上画圈圈,好像他方才那通“长篇大论”,她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沉默片刻,问道“怎么,不愿意”

“愿意是愿意”,容华公主低着头,声音细细地慢悠悠道,“只是,我也想请皇兄帮个忙”

“你说。”

容华公主抬头看向皇帝,目含期冀地飞快道“我不想嫁给温羡,皇兄你帮我把婚约解了吧”

她看皇兄不说话,又紧着道“只要皇兄帮我把这婚约解了,我保证劝服母后,让母后不再生皇兄的气”

温羡的未来驸马身份,如今撤不得,皇帝直接拒绝,“这事没得商量。”

容华公主原本想着这交易极好,皇兄应不会拒绝,却没想到皇兄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登时泄气,心中恼怒直往上涌,皇帝看她气鼓鼓的、整个人像是快要炸了,道“有话就讲,别把自己憋死。”

“也没什么可讲的”,容华公主闷声闷气道,“只是想到了皇兄从前的教导而已,什么命里无时莫强求,什么痴心妄想、自作多情,什么要点脸面,不该想的别多想,什么别弄得自己像个笑话,什么你以为人家能看上你,什么在人家心里,你什么都不是”

眼看着皇兄听得脸越来越黑,容华公主默默地住口片刻,还是忍不住要说“皇兄教训起人来是一把好手,怎地自己就憋不住呢早知会到现在这地步,当初还不如由着我抢了明郎表哥,他们两个干干净净地和离,皇兄你再打你的主意,母后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了”

皇帝板着一张脸,“你是忘了你折腾出的飞鸾殿一事,差点把母后气晕过去了”

虽然皇兄神色不善,容华公主心里有些畏惧,但更多的还是恼怒皇兄不肯帮她解除婚约,再想到之前,皇兄暗暗觊觎着别人的妻子,还一次次假模假样地教训她,令她一次次羞气地掉眼泪,容华公主心里,更是怨气冲天,壮着胆子、梗着脖子朝皇帝道“小妹无能,折腾来折腾去,也都是小打小闹,从没真正成事过,哪比得上皇兄,闷声不响地,孩子都快五个月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皇兄重重冷“哼”一声,登时如耗子见猫,咽声缩了脖子,觑看皇兄脸黑得都快能蘸墨了,也不敢再拔老虎须了,赶在皇兄真正发怒前,飞快一福“小妹告退”,提着裙边、扭身就跑。

皇帝看妹妹就这么一溜烟地跑没影了,以为请妹妹帮他在母后面前说说好话这事,该没戏了,没成想过了几天,妹妹嘉仪,竟与木兰姑姑一起,搀扶着母后来建章宫了。

因怕刺激得母后更加生气,皇帝这几日都没敢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正在殿内批阅奏折的他,乍然听见众侍向母后行礼、看见母后在嘉仪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一下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须臾,才赶紧搁下奏折上前,给母后请安。

母后也不看他,只淡声问道“阿蘅在哪里”

皇帝立即恭声回道“夫人在殿后园子里散步。”

郑太医所说的调养方法里,有一条是请楚国夫人无事时去外头散步走一走,舒畅心情,强身健体,现在这时辰,风暖花香,阳光也并不炽烈,正适合出去散散步,皇帝原本是想陪着她的,但又想他在她身边,她大抵心情舒畅不起来,或许走几步就没了散步的兴致了,遂按捺住自己,只让云琼、碧筠等人,扶着夫人出殿走走。

皇帝看母后闻言冷着脸不说话,尝试着问道“儿臣陪您去看看夫人”

母后却摇了摇头,“哀家在这里等阿蘅就是了”,又四处打量,问了他许多阿蘅在建章宫的起居日常之事。

皇帝一一小心回答着,渐陪着母后走到了寝殿深处,太后看到殿内设着一大一小两张榻,问“你们夜里分开就寝吗”

皇帝忐忑道“是”,太后轻叹一声,“这样也好,阿蘅身子沉重,一个人睡在御榻上,也舒坦些”,她想皇儿将宽大的御榻让给阿蘅,自己窝在小榻上就寝,心里头应是爱重阿蘅的,这般想了一瞬,心里头才稍稍宽慰了一点,就见皇儿的神色怪怪的,似隐有几分心虚。

太后心里泛起古怪的意味,怔怔地看了眼那宽大舒坦的御榻,再看了眼那狭窄的花梨小榻,忽地明白过来,颤着抬手指向皇帝,“你你让阿蘅怀着你的孩子挤在小榻上,你自己舒舒服服地睡在御榻上,你你个畜牲”

几日下来,太后好不容易平复了些的怒气,登时又从心底涌起,她气得抬手便打她这个没良心的儿子,口中直骂“你都欺辱阿蘅至此了,还如此待她,你个没良心的畜牲,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来自母后的责打,皇帝是半点也闪避不得,他指望着妹妹能把母后拉开,可妹妹却做袖手旁观的看戏之状,只是口中干嚷“母后别打了,仔细手疼”,遂只能边在心里记下这笔账,边顶着母后的捶打,极力发声道“您听儿臣解释”

他说要解释,可张了口又想,温蘅坚持睡小榻的因由,也是因为他从前的欺辱而厌他至深,解释出来也没甚意思,遂闭了嘴,由着母后捶打了他一阵,看母后没甚力气了,赶紧让嘉仪扶着母后到外间屏风前坐下,亲捧着热茶上前,小心翼翼道“母后,您喝点茶歇歇”

太后从前看皇儿怎么看怎么好,现在怎么看怎么有点一言难尽,连他端来的茶也不想喝,皇帝也不知该怎么做为好,多做多错,多说多错,只能垂手侍在一旁不动,没一会儿,殿外脚步声响,是侍女们陪着温蘅回来了。

太后一看见温蘅,即让她快些坐到她的身边来,皇帝默默抬脚给温蘅挪位,看她出去走了走,气色倒是好些了,只是被母后这般拉坐在身边后,又微低着头不说话,神色沉郁。

太后回想阿蘅从前笑颜,再看她现在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她从木兰手中接过一方锦匣打开,取出里头藏放多年的累丝嵌宝镯,要给阿蘅戴上。

温蘅欲推辞不受,太后却轻按住了她的手,边将这手镯轻套在她的手腕处,边柔声道“这是哀家当年受封贵妃时,先帝赐给哀家的,自先帝驾崩后,哀家就再没戴过,放了有好些年了,今天特地把它找出来,就是要送给你的,以后,你就是哀家的儿媳,依然叫哀家母后,皇儿若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就对哀家说,凡事有哀家替你做主。”

温蘅望着腕间华贵的嵌宝手镯,没有说话,太后知道她心里苦,可许多事,旁人是劝解不来的,只能自己慢慢想开,就像她当年一样,遂只紧握着阿蘅的手,说了一句,“人世长远,凡事向前看,再难的事,也是能跨过去的,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皇儿为人父为人夫,会保护好你们的,若他做不到,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他”

本就是强打着精神来此的太后,经方才那一番气急捶打,待没多久,便觉精神不济,需得回宫休息,她起身将要走时,回看了眼寝殿方向,皇帝立即心领神会,恭恭敬敬道“儿臣知错了,今夜就改”

皇儿虽在阿蘅之事颇为人面兽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这点子事,应不至于诓她,太后如此想着,离开了建章宫,却不知到了夜里,温蘅沐浴之后步入寝殿时,见几名内监正将那小榻抬搬出去,而皇帝站在御榻旁,眼望着她,干巴巴道“母后白天看见我们这样就寝,很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饮听雪落 1个;果宝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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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和皇帝在一起很大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帝不是爱美色的人,纳妃的原因也是因为长公主太作,加上不爱皇后不怕皇后伤心。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如果皇帝爱皇后的话就算长公主作也不会纳妃而是选择别的方法的。如果长公主不作的话皇帝很大可能就会和皇后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阿衡成为皇后的话,皇帝对她有情,她父母也不会有长公主那么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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