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叔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他目光放在院下的合欢树上，半晌没挪开。

“浩浩快上初中了，他从小就跟我住在这破房子里，现在小升初按片区划分，他住在这只能去八中念书，我听说八中校风差，打架斗殴拉帮结派什么都有，我四十多岁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说我能眼睁睁看他去读那种学校吗”

陆川问：“不考虑换个房子”

孙叔无奈地摇头：“滨海的房价一年比一年高，卖了我都买不起。”

孙叔只是想找个人絮叨平日不能对妻儿宣泄的压力，指尖烟头的光灭了又亮，不一会脚下就积了一堆烟头。

孙叔喃喃自语一会，朝陆川身后的屋子看了看。

“然然是个挺好的小姑娘，头几次她来找你，你没回来，我就让她到我这坐会儿。她陪浩浩在房间读书，我看着她的样子就响起浩浩他妈年轻的时候，她跟着我什么都不要，每天晚上陪我摆摊，回去后一身油污来不及洗累得倒头就睡。我那时候就想，这辈子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是没做到。”

陆川将指尖的烟草全部碾碎，只剩一张薄纸缠着海绵烟蒂留在手里。

“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想，当初要是没娶她，她日子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孙叔看了看陆川：“但你年轻，想这些事还太早，别轻言放弃。”

陆川笑笑，没说什么。

他回到屋子，狄然翻了个身，踢了被子肚皮朝上。她身形看着纤细，抱起来也不重，肉却狡猾地藏在小肚子上衣服遮住的地方，陆川抱她的时候手总是忍不住放进去摸她肚子，细腻皮肤下软乎乎的手感，像棉花糖一样舒服。

陆川帮她把被子掖好，狄然睁开睡意朦胧的眼：“你还不睡吗”

“你别蹬被子，我就去睡。”

狄然软软地嗯了一声，她从被子里伸出温热的手臂环着陆川脖颈，撒娇一样亲了亲他脸颊：“你在这睡吧，不然我还蹬。”

她挪开一个身位，让陆川上来躺着：“你抱着我睡。”

陆川没再说要离开，只是静静地搂着她。

狄然把头埋进他胸口：“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没有。”陆川说，“睡吧。”

――

那晚陆川凌晨三点才睡着，早上是被狄然叫醒的。

狄然已经穿好衣服整理干净了，坐在床边拿头发挠他鼻孔，陆川睁开眼发现已经七点了。学校七点四十开始晨读，他往常都是六点半起床给狄然做饭，狄然睡到六点五十，起来吃完饭，两人一起上学。

他坐起来穿衣服：“怎么不叫我”

“你昨天不是睡得晚吗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狄然笑嘻嘻的。

陆川去冰箱拿牛奶和面包出来热，走到餐桌前才发现狄然煮了饺子。

饺子是周末他包好冻在冰箱里的，当时狄然围在他身边转跟着他学，捏出来的饺子又丑又瘪。

“煮的时候破了两个，还粘锅了。”狄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好像水放少了，你快去洗漱吧，要迟到了。”

陆川进了卫生间，发现洗漱台上他的牙缸装了水，牙膏挤好在牙刷上。

昨晚他换下没来得及洗的内裤也洗干净了，挂在晾衣绳上用夹子固定着，他愣了愣，装作没看见。

狄然在厨房洗锅，擦干净手出来的时候陆川已经坐在桌边了。

“你几点起床的”

“六点二十。”狄然坐到他对面，“噢对了，你放在盆里的内裤……”

她声音低了低：“我洗漱的时候看见，随手洗了。”

“谢谢。”陆川声音也小，“下次我自己洗就行。”

狄然：“你是嫌弃我帮你洗贴身的衣服吗我忘了你好像有洁癖。”

“我没洁癖。”陆川说。

狄然掰着手指：“食堂的碗洗那么干净，我滴油在你作业上你就去复印新的……”

陆川见她细数以前的事，笑了笑：“我真的没有洁癖，只是不喜欢油沾在身上的感觉。”

“那你还每天给我做饭”狄然提议，“不然以后我帮你洗衣服吧，你又要学习又要做家务太累了。”

“我不累。”陆川说，“你安心学习，不要管其他的。”

狄然嗯了一声，悄悄将目光从餐盘上挪到他脸上：“那你喜欢我帮你洗内裤吗”

陆川装傻：“什么”

狄然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陆川不说话了，他吃完饭将餐盘端回厨房。

狄然背上书包没羞没臊挂在他背上：“说话呀，你害羞什么”

陆川提上包，背着她出了门。

狄然咬他耳朵：“以后我都帮你洗，好不好”

“不用。”陆川低声说，脖子泛起薄薄的红。

狄然又朝他耳朵里吹气，揪他耳垂，陆川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哎呀，你打我！”

狄然刚要反击，陆川把她放下来了。

他捋了捋她耳边琐碎的头发，别在耳后，低头轻轻亲她耳朵。

他注视着她的眼，轻声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