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杀鸡儆猴(2 / 2)

寒门贵子 地黄丸 2734 字 23天前

徐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都明玉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论才华样貌背景名声,竺无漏样样不差,甚至犹有过之,可偏偏两人得到的待遇迥然不同。

佛门固然跟天师道有仇,可徐氏跟天师道的仇怨也不小,没道理啊!

“祭酒又在寻我开心,竺道融竺宗主何等人物,能被他选中当做傀儡,也是世间了不得的成就了。”

“竺道融……”

都明玉没有反驳,任他再狂妄之人,听到竺道融的名字,都要忍不住先低三分的头,再低三分的势,人不过十二分的气,上来就没了一半,如何跟人家斗?又如何斗得过人家?

“七郎,你以为这样说就会让竺无漏心存感激吗?不,我可以保证,他今后若是重新得势,第一个要杀的是我,第二个,绝对是你!”

这倒是很有可能,徐佑目睹了竺无漏人生最低谷的凄惨,若真有咸鱼翻身的那天,他肯定想要杀光所有的知情人,这点毋庸置疑。

“祭酒怕他报复吗?”

都明玉反问道:“七郎呢?”

徐佑笑而不答,都明玉也是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怕人报复,那干脆都不要活了,成大事者不可能没有敌人,有敌人,才有动力,这对徐佑,亦或都明玉而言,都不是问题!

再者说,竺无漏的性命现下握在都明玉的手里,等没有了利用价值,取他的脑袋不过一句话的事,应该没什么能够翻身的机会了。

“我此番费尽心思请七郎留下,其实,是有一要事相求!此事非七郎不可,还望万勿推辞。”

该玩的手段都玩遍了,该试探的也试探过了,徐佑心道:正戏来了,口中却道:“在下虽有薄名,实则不副,又武功尽失,没有什么能够帮到祭酒的地方。”

“陆绪号称三吴第一,可连七郎一成的文采都不如,你又何必过谦?”都明玉没有给他推辞的机会,径自道:“天师道起事,不能失了大义,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嘛,所以我准备发檄文宣告天下,让世人知道我们为何而反,这正要借重七郎的才名和华章……”

这真是当还要立牌坊,徐佑没接这个话茬,檄文岂是好写的?写的轻了,难以让都明玉满意,可要写的重了,安子道不是曹操,不是武则天,不会因为欣赏自己的讨伐檄文而赦免了从逆的重罪。

都明玉说的好听,等扬州事了,礼送他出城,可若是写了檄文,就算出了钱塘,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可去?

徐佑沉吟不语,都明玉也不催促,两人对坐良久,徐佑突然问道:“高惠死前喊的那几句谶言,到底什么意思?”

“前面几句不算晦涩,七郎应该明白,至于后面……心宿下,孟章休。心宿是大火星,诗经有七月流火的句子,意思就是七月下旬将有大火……”

“七月大火……太平仓?”

“正是太平仓!”

都明玉终于承认太平仓被毁是天师道所为,只是知道了又如何,已经于事无补。徐佑叹道:“佩服!”

“看守太平仓的仓隶中有几个天师道的人,放把火不算大事。”都明玉说的轻松,可要在防备严密的太平仓里动手,没有精密的策划和部署是不可能成功的,他继续解释道:“至于孟章,不知七郎可读过《七元经》?孟章为青龙神君,龙化为天子,孟章休,意指帝星陨落。连太平仓都起了火,扬州灾情已不可逆转,动乱在即,天子在金陵城中岂能安稳?”

“就这么简单?”

都明玉露出无奈的表情,道:“七郎,你太聪明了,想瞒过你极难。也罢,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示诚意。心宿为青龙七宿之一,而青龙也是我所部中负责查探情报的秘密机构,动手烧毁太平仓的正是青龙部的心宿星。太平仓毁了后,为了避免被卧虎司的黄耳犬嗅到,整个青龙部的人全部隐蔽了起来。这也是心宿下,孟章休的第二层含义。”

“七月大火的流言自高惠而出,然后在道民中传了许久,很多人半信半疑。等到太平仓真的失火,他们这才相信天子失德,开始一心一意的跟着天师起事。”

“天子失德?”

“明而近房,天下同心。天师夜观天象,心宿成五星聚的奇观,即表示天下同心,天子失德,天下人都同意改立天子。”

“原来如此!”

徐佑恍然大悟,他对易经所涉不多,虽比不上暗夭和何濡,但也算是通了经,可无论如何没想到,简单的六个字竟然包含了这么多的含义。

“那,觜参起,照斗牛?”

“七郎可知分野?”

徐佑点点头,分野就是二十八星宿对应地上的各个州郡所在地,他绝顶聪明,一点就透:“我懂了,觜、参的分野是益州,指的是鹤鸣山天师宫,而斗、牛的分野在扬州……厉害,厉害,借天象星宿之名,却暗合贵教的全盘大计,我后知后觉,委实愚蠢!”

“七郎若是蠢人,世间哪里还有聪明人?” 都明玉眼眸里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似乎对徐佑的智计有了重新的认知,或者是在考虑这样的人,他是否能够像以前那样有把握牢牢控制在手里,

徐佑又道:“觜、参是白虎七宿,斗、牛是玄武七宿,莫非祭酒麾下还有白虎、玄武两部?是他们掀起了扬州这滔天巨浪?”

“不错,我麾下五部,白虎善攻,玄武善守,由此二部相互配合,扬州大局可定!”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此为四灵,徐佑不禁好奇,除四灵之外,还有一部是什么?不过,瞧都明玉的神色,想来他不会透露,也就不再追问。

“祭酒推心置腹,像这等机密都如实以告,我铭感于心,但是……”徐佑抬起头,直视着都明玉的眼睛,道:“檄文,我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