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微微一笑:“那尊驾又是何人?”
那汉子拱了拱手,道:“在下常仲兴,乃是金城校尉府的副将!阁下看上去应该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当知这西北一带,骑射为本,这府虽不小,终比不得草原之上可以驰射,今天我们就在这靶场比个高下吧。”
杨玄感看了看常仲兴手中的大弓,笑道:“常将军应该是神箭绝技了,只是不知这张弓力如何?”
那常仲兴拿手的绝活就是骑马射箭,一听杨玄感问此,洋洋自得地道:“此弓足有三石四斗,寻常人根本拉不开,常某不才,自幼习此弓矢之道,用起来还算称手。”
杨玄感笑了笑:“不知常将军是否肯割爱让我看看这弓?”
常仲兴看了看杨玄感,心中暗想此人虽然威武强壮,但未必在弓箭上能胜过自己,须知开弓搭箭,一半是力气,一半是技巧,自己多年苦练也才能拉开此弓,于是便大方地把那三石四斗强弓递给了杨玄感。
杨玄感接过了弓,抚了抚那根绷得紧紧的弦,那弦又粗又韧,乃是几股强力兽筋绞合在一起所成,再看看弓身,乃是上好的白杨木所制,触手之处感觉到一阵坚硬与厚实。
杨玄感笑了笑,力沉双臂,脚下暗运潜劲,双腿不丁不八地张开,腰部运起气来,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使出七成力,吼一声:“开!”
脸不红,气不喘,那三石四斗的强弓竟然一下子被杨玄感拉得如满月一样。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常仲兴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而杨玄感手腕略一加力,再加了一成劲,只听“咔啦”一声,这张三石四斗强弓,竟然被杨玄感生生扯成两段。
杨玄感摇了摇头,对着在一旁难以置信的常仲兴道:“常将军,你这张弓太软了,以后最好换一张结实点的。”
杨玄感掷弓于地,扔下了独自发呆的常仲兴,继续向内走去。
杨玄感又向里走了一进院子,抬眼便是一片空旷开阔的练武场,一个全身披挂的赳赳武夫正在背对着入口,一下一下地举着石锁。
那石锁足有二百斤,但在此人手上却上下翻飞,举重若轻,杨玄感看到,心中暗暗赞道此人真是好气力,这功夫怕是跟雄阔海也有一拼。
那人听到后面有脚步身,似是微微有些吃惊,放下石锁,转过了身。
只见此人三十上下,面如重枣,浓眉如刀,豹头环眼,脸上到处起皮,头戴分翅亮银盔,身穿兽面连环甲。腰围一块虎皮,足蹬摩云马靴,看着杨玄感,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阁下好本事,我的两个兄弟都挡不住你。”
杨玄感微微一笑:“阁下又是哪位?”
红脸大汉转身拿过了一把一丈多高的精钢大戟,看起来足有一百斤重,重重地在地上一顿,朗声道:“我乃金城副校尉。车骑将军宗罗睺,特来领教阁下高招!”
杨玄感一看此人的气势与起手,就知道这人比刚才的那二人要强了许多,于是点了点头,拔出玄铁重剑,做了一个起手势:“我乃唐国公府总管李莫愁,还请宗将军赐教!”
宗罗睺突然收起大戟,摆了摆手:“我用这大戟,势大力沉,你用的这重剑虽然远远重过一般的长剑。可跟这大戟还是没法比,只要一接触就会撞飞,宗某不占人便宜,你还是换把兵器吧。”
杨玄感傲然道:“俗话说得好,男儿当提三尺青锋,建不世之功业!剑本就是百兵之祖,战阵之上也是近身格斗的利器,今天我和将军并非马战,你这大戟虽然力沉,但未必能胜得过我手中的重剑。到时候孰轻孰重,一试便知。”
宗罗睺见他这样说,便不再出言相劝,又从一边的兵器架上取了一只铜鞭。交于左手,只以右手持戟,杨玄感心中暗赞此人果然是久经沙场,面对短兵也不完全依仗长兵器,近身仍以铜鞭相护。
只听宗罗睺沉声大喝“当心了!”,右手大戟拦腰扫来。带起地上一片尘土,杨玄感认得此招厉害,若是自己后退,大戟就会顺势前刺,这样自己很难再近身,
于是他咬了咬牙,也不闪避,气贯双臂,双手持剑,上前跨出一步,硬生生地以重剑直荡大戟。
“嘭”地一声,火光四处飞溅,这一下硬碰硬的较量,带起了满天的尘土,只见尘土之中,杨玄感屹立原地不动,嘴角间挂着一丝自信的微笑,脚下却陷入土中足有半寸,玄铁重剑在他手上微微地抖动着,。
而那宗罗睺却是退出两个大步,大戟一下子给震得荡上了天,一只右手几乎把握不住,连虎口也给震得象火烧一样地疼。
宗罗睺好不容易弃了铜鞭,左手也抓住了戟身,才勉强控制住了大戟,整个人都被带得好一阵摇晃,一张红脸生生地变成了猪肝样的紫色。
宗罗睺心中大惊:自己十四岁当贼,在这丝路之上纵横也有二十年了,除了以前碰到薛举时与之马上兵刃相交时有过这种兵器几乎脱手的情况,好多年都没有如此了,更何况来人只是以一把不到四十斤的铁剑就能硬碰硬地荡开自己这一百斤的大戟,这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
宗罗睺自己也是百战余生的沙场悍将,这一出手就知道来人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即使和薛举相遇只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绝不是此人对手,再打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于是收起了大戟,哈哈一笑:“阁下果然天生神力,罗睺心服口服,里面请。”
杨玄感刚才那一下也给震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毕竟是以剑击戟,兵器上吃亏太大,刚才那一下也是用了九成力,从少年时力量胜过雄阔海后,他也是很多年没有跟人一对一较量时用这么大力量了,心中暗赞这宗罗睺也实在是一员勇将,与骁果将军雄阔海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呢。
杨玄感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微微一笑,开口道:“宗将军,承让了。”
于是杨玄感还剑入鞘,一撩前襟,阔步向着宗罗睺身后的出口走去。红拂笑了笑,冲着那宗罗睺微微点了点头,也快步跟上。
这薛府建得如同军营一般,并没有什么普通大户人家和王公贵族府上的亭台楼阁,舞榭歌台,更不用说有什么假山水池之类的景色了。
整个府内走来走去除了宽阔的练武场外,就是射箭场和马圈,不时地看到一些精赤上身、肌肉发达、浑身上下雕龙纹兽的壮汉们在演练武艺。
杨玄感又穿过了两个院落,走到了正厅,厅前一片开阔地,而那正厅修建得如同一座高高在上的宫殿一样。
正厅前的台阶足有二十多级高,台上两边各立着二十多名顶盔贯甲的持戟卫士,两侧放着插有十八般兵器的架子,远远看见正厅的大堂上,正襟危坐着一员铁塔般的大将。
杨玄感知道薛举就在堂上,于是昂首阔步地登上台阶,双眼直视前方,向前走去。
只见那大将一挥手,两侧的甲士们纷纷上前,大戟斜举,向上交叉,摆出一条杀气腾腾的通道来。
杨玄感看史书见多了这种排场,面不改色,视端容寂,脚下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放慢,挺胸直入那戟阵,连头也没有低一下,走到第一道戟门前,那两个卫士对视一眼,把戟撤回,向着杨玄感点头行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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