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汉文帝改革了这一制度,遗命天子的国丧失既葬除服就可,不能为一人的葬礼荒废国事,这一规定也被后世的历代君王所遵守。
但是这次杨坚还没有出殡,因此杨广作为皇位的继承人,和杨坚还活着的嫡长子(杨勇已死),就必须严格按照古法的规定进行穿戴。
中国古代以西方为白虎,西方也是刑天杀神的所在,因此代表了西方的白色也象征了枯萎,生命消退的含义,丧服的颜色也是以这种白色为主。
丧服分为五种,根据与死者不同的程度,严格执行。
第一等是最重的孝服,称为斩榱,就是现在杨广穿的这身,适用于子对父,嫁后回故回家的女儿对父亲,嫡长孙对祖父,妻妾对夫,父对嫡长子(这一条秦汉以后渐渐不再流行)。
全套斩榱裳里,榱为麻质丧服上衣,裳为下衣,斩是指不加缝缉的意思,这套丧服需要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都不缝边,简陋粗恶,用来表示哀痛之深。一般情况下,由于这麻布穿在身上太难受,因此往往里面还要穿白色的丧衣,所以有披麻戴孝的说法。
除了这身斩榱裳外,还要系名为苴絰(音居谍)的粗麻布头带和腰带,拿一条齐胸高的哭丧杖,以表明“孝子丧亲,哭泣无数,服勤三年,身病体弱,以杖扶病也”,脚上还要穿一双粗陋的菅草编制的草鞋,名为菅屦。
第二等稍次一些的丧服,称为齐榱,还分为四个等级,从三年到三个月不等,一般适用于儿子和未嫁之女对母亲,夫为妻,嫡亲孙子为祖父,亲兄弟之间等等。
上回杨玄感为母服丧就是用的这套礼仪,本来杨素还在,杨玄感只要服丧一年就可以了,但杨家尚孝,杨玄感和郑氏感情又深,因此主动地以齐榱服守了二十七个月的丁忧期。
齐榱的衣服跟斩榱相比大同小异,也是粗麻制成,但比起斩榱衣的材料略精细一些,而且衣服的边也要缝起来,看起来略显得齐整,此外哭丧杖,衣带头带,草鞋的选材也跟斩榱略有不同。
第三等就是更次于齐榱一等的丧服了,名叫大功,适用于堂兄弟间,嫡亲姐妹,女儿,嫡亲长孙外的其他孙子对祖父,孙女对祖父等。穿的丧服是熟麻布、布带、绳履,服丧的时间也缩短到了九个月。
第四等就是小功,穿的丧服由布榱衣,澡麻带制成,比大功的丧服更细,鞋子也不用换成草鞋,穿平时的布履即可。适用于对伯父叔父,妯娣之间等。小功丧期为五个月。
最后的一等就叫缌麻,适用于同族间关系比较远的那种亲戚,比如祖父的兄弟,祖父的堂兄弟的孙子等等,只要服三个月的丧期即可。
古话说,五服之外,不是亲戚,如果关系出了五服,就不算再有血缘关系了,所以从丧服的程度上可以看出与死者的血缘亲疏关系,这也一向是中国古代宗族礼法制度的根本。
除此之外,作为一国之君的天子,一旦归天,臣子们也必须按照规定穿上程度不同的丧服,只是等到君王下葬之后,就可以除掉丧服了,这就是所谓的既葬除服。
眼下的杨广,就是穿了一整套的斩榱丧服,手里拿着的哭丧杖正在地上慢慢地点着,而阶下的文武官员们,则多数穿着齐榱和大功小功之服,一眼望过去白花花的一片麻布世界。
屈突通那天在晋阳城中被打发回大兴复命,出来的路上看到晋阳城中商铺全部关门闭户,一队队面相凶悍的精壮男子手执利刃穿街而过,完全是一副整军备战的架式,于是片刻不敢停留,连车也不坐了,直接上马,一路狂奔回大兴报信。
等屈突通回到大兴后也知道了杨坚的死讯,连忙在馆驿换了一套大功的丧服,直奔两仪殿的早朝而来。
杨广听完了屈突通的汇报后,一言不发,锐利的眼光扫过殿上站着的朝臣们,此刻由于他丧服在身,没有戴加了珠帘的冠冕,一张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但他的神容非常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乐来。
杨广的眼光最后停留在了站在左首第一位的杨素身上,开口问道:“杨尚书,以你所看,汉王不肯奉诏进京,却又在这晋阳整军备战,他想做什么?”
杨素刚才听屈突通说话时一直在凝神思考,当下回答道:“以老臣愚见,汉王很可能已经看出那诏书不是先皇手书,而是陛下所下,所谓的安排交接防务只不过是个借口,臣以为必须作好最坏的打算,以防汉王孤注一掷,起兵反叛!”
杨广面沉似水,说道:“国家不幸,多事之秋,先皇殡天之际,先是庶人杨勇图谋不轨,再是汉王杨谅蠢蠢欲动,是不是因为朕的德行太差,福泽不够,才会让这些兄弟一个个觊觎皇位,置万民于不顾?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朕又有何面目去见父皇母后呢?”
说到这里时,杨广的眼泪说来就来,他举起了生麻袖子揉了揉眼睛,给那生麻狠狠地刺了一下,眼睛瞬间就红了,真的痛得流下了两行泪水。
杨素没有功夫再去欣赏杨广的表演,先是拱手道:“此事与陛下无关,都是那些狼子野心的贼子,为了一已私欲才想起事作乱,我们这些臣子们都是忠于陛下的,我杨素就有信心为陛下平息即将到来的叛乱!”
杨广从怀里掏出了条绢布手绢,小心地擦了擦给扎得火辣辣疼的眼睛,一边揉一边问道:“那依杨仆射所见,该当如何处理呢?”
杨素轻轻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杨谅乃是并州总管,但统领着整个北齐故地,冀州、青州、幽州名义上也都归他的节制。”
“他如果想起兵,首先需要一个大义的名份,不然没人会跟着他造反,这个名份嘛,应该十有八九会说我杨素专权误国,会打着清君侧,诛奸臣的名义起兵。”
杨广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只有这个理由了。”
杨素继续道:“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除了杨谅本身所控制的并州外,青州和幽州的兵马他很可能无法调动。”
“青州(今山东省)离大兴太远,消息传过去时,可能胜负已决了,象上次尉迟迥谋反时,他的老窝邺城都给攻下了,青州兵马还在路上,所以这一次,青州的兵马可以不用太担心。”
杨广点了点头,示意杨素继续向下说。
“至于幽州的兵马,一向是准备攻击高句丽的,战斗力很强悍,离并州也很近,是朝廷必须掌握的一股力量,前些年的幽州总管,名将燕荣死后,继任的幽州总管现在是窦抗,此人未必会忠于陛下,还望陛下明察。”
杨广轻轻地“哦”了一声,他对窦家在大隋这一周被打压的情况非常清楚,更是明白窦惠的丈夫李渊多年来给自己打压,肯定早把自己恨到了骨头里,作为窦惠的同族兄长,窦抗确实态度可疑。
于是杨广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问道:“这么说窦抗会倒向杨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