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不慌不忙地歪了歪头避让了蛛丝的袭击,他明白这只是你来我往般“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蛛丝从塞拉斯耳边擦过,穿过了塞拉斯身后的墙壁,并留下了一个大洞。
从洞口里可以看到蛛丝连环穿过了四面墙壁,并且已经可以在洞口中看到那远方的田野风光。
八根肢足在狂沙中逆着方向用力一搅动,这一场在宴会厅中肆虐的沙尘暴戛然而止。
伊芙莱娅此时露出了异变完成的真容。
那是一种令人看了一眼便会觉得汗毛竖立的可怕之物。
融化的大理石在身体上结成了坚实的外壳,而八根蜘蛛一般的肢足支撑着中间小小的一块驱干。
驱干上是伊芙莱娅赤裸着怀抱一个骷髅状的婴儿,此时的伊芙莱娅眼中充满着母爱,但面容却不是慈祥,而是既狰狞又可怖。
她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已经与蜘蛛一般的躯体结合。
脸上如同被刀子划过一样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印记,身上所有的血管和脉络中都充满着漆黑的粘液。
而骷髅状的婴儿则是与伊芙莱娅身上的皮肤紧紧融合在一起。
他们就像是身下这一只蜘蛛状异怪身上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塞拉斯轻叹一声,取下了缠绕在手上的绷带。
他的手上有着一些圣书体写的图案,而这些图案在没有绷带的遮盖下亮起了深蓝色的光芒。
其中一个狗头人身的图案双眼中射出了一道幽蓝的光柱,投射到地面上。
宴会厅中竟然出现了淙淙水声,就像有人将整条河流搬到了宴会厅中来一般。
地面上的大理石就像松软的棉花般组成了一阵阵波浪,而瞬息之间,宴会厅仿佛就处于河流中央。
“咳咳咳,欢迎来到尼罗河的中心。”
塞拉斯沙哑地说道。
河流中慢慢出现了一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尸骸,尸骸的身下放着一片片由棕榈叶变成的草席。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相当安详,就像在静静等待着前往雅卢,那一片埃及人心中的天堂。
异怪对场景的变化并不为意,反倒是躯干上的伊芙莱娅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水声吵到我孩子睡觉了!”
刺耳的尖啸从异怪的大嘴中传出,塞拉斯摇了摇头。
“你应当注意脚下。”
一些白骨骷髅已经悄然爬到了异怪的肢足上,用擒抱的方式限制着它的动作。
异怪发现身上的骷髅架子后便开始了挣扎,迈动着那一根根如同刀足般的肢足通过踩踏的方式,将缠绕在足下的骷髅碾成齑粉。
异怪的动作在水面上引起了不规则的浪花,打破了尼罗河中心的平静。
“不服从玛特审判者,必将遭遇阿米特的攻击。”
说完以后,塞拉斯猛然咳了两声,掌心处显然是一片猩红。
“我知道大限已至,但起码你让我完成了这一件事吧。”
他轻轻摸着权杖上阿努比斯的雕像,随后将眼神投向仍然在与骷髅缠斗的异怪身上。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伊芙莱娅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实际上塞拉斯明白已经不是生前的伊芙莱娅了。
整条宴会厅中的尼罗河都在异怪的踩踏下疯狂震动,就连塞拉斯也差点没站稳。
一张鳄鱼般的大嘴从尼罗河中张开,一口咬断了其中一根异怪的肢足。
“啊!!!疼!!!尔等岂敢!!!”
异怪癫狂般悲鸣了一声,那种说话的语气中充满着暴虐和愤怒。
一只身材比异怪还高大的生物从尼罗河中悠然自得地爬了出来,还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水珠到处飞溅,有好几颗都洒到了塞拉斯的身上。
从水中冒出来的生物有着鳄鱼头、狮子上身以及河马下身的怪异的结构。
它就是塞拉斯口中的阿米特。1
阿米特的眼睛中带着血红的光辉,但灵动地瞟了塞拉斯一眼。
神话中象征天谴的阿米特同时代表着真理、公平与秩序。
它那一双带有竖瞳的眼睛能够看穿灵魂深处隐藏的所有秘密,并对有罪者进行制裁。
阿米特张开了有着狰狞锯齿的大嘴,口吐人言道,
“守灵人,你本无罪,为何要犯禁?”
塞拉斯苦笑一声,
“宿命使然,既然我来了,我就不能放这东西出去祸害世间。”
阿米特那张布满了鳞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并淡然地说道,
“我去找老狗辩论便是了。”
说罢,阿米特迈动着狮子的前足与河马的后腿往前奔去。
这画面不得不说看起来有点滑稽,但阿米特奔跑的速度极快,刹那之间便来到了异怪的身边。
此时异怪转身朝着阿米特,躯干上的蜘蛛大嘴吐出了一道冒着热气的蛛丝。
阿米特直接张开了大口,一口将蛛丝吞下。
在异怪的眼中,看到了阿米特的口中是无尽的黑暗,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洞。
阿米特吞下了异怪吐出的蛛丝,同时却没有停下奔腾的脚步,侧着身子用坚不可摧的身躯一下便将异怪撞到了半空中去。
尽管异怪具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先前那一根被咬断的肢足已经长了出来,但面对阿米特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附着在异怪身上的大理石表皮在撞击下纷纷碎裂成石渣掉落到奔腾的尼罗河中。
河中伸出了一只只白骨的手爪,将这些石渣融合到自己的骨架里,随后再潜入了水底。
阿米特在撞击过后并没有停下攻击的动作,反倒是纵身一跃,张开了大嘴,咬在了蜘蛛异怪的腰身处。
阿米特鳄鱼头状的上下颚发力,口中的锯齿与异怪的躯体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异怪的身子上逐渐出现了裂缝,随着一声咔擦,阿米特这一口咬碎了异怪半个身子。
“啊啊啊!!!王!!!你不管你的眷属了吗!!!”
异怪身上的伊芙莱娅松开了紧抱着骷髅状孩子的双手,反而抱着自己的头哭喊着。
但这种无趣的战斗又岂能吸引哈斯塔的注意力,这只是徒劳的挣扎、败者的哭喊罢了。
在力量层次上,异怪充其量只是一个高级仆从,略胜塞拉斯一筹而已。
这种级别的仆从哈斯塔身边多不胜数,哪怕死完了,再培育一批出来也只是随手可得的。
伊芙莱娅不断地哭喊着,就连粘在身体上的婴儿也开始了大声地叫唤着。
“哈斯塔就是连关着都不消停。”
阿米特无奈地自语了一句,随后摇头晃脑地上前一爪拍碎了异怪残留下的半身。
碎落在地面上的肉渣仍在蠕动着,企图重合成异怪的样子,但阿米特张嘴一吸,连带着尼罗河的河水将所有异怪的碎块吸到了嘴中。
“走了。”
阿米特回头看了一眼塞拉斯,但却叹了一口气。
塞拉斯已然倒在了地面上,了无气息。
塞拉斯的灵魂带有歉意地朝着阿米特鞠了一躬。
一只长着毛茸茸黑色长毛的手爪从冥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塞拉斯的灵魂,并带到了祂的身前。
睁开后所看到的,是一头带有威严并有着王者气派的胡狼,显然这一位就是阿努比斯,地狱的看门人。
“守灵人,欢迎来到地狱。”
庄严的声音响起,塞拉斯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处身地狱中,来到了阿努比斯的身边。
他放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毕竟这里是他将永恒身处的地方。
地狱中并不像神话故事中陈述的那般可怖,没有白骨,也没有无时无刻都不停止的哀吼,也没有持续燃烧罪恶者的火焰。
一道道灵魂在冥界中自由地飞翔,这些都是无罪者的灵魂,这里就是埃及人心中那一片永远和平的草原——雅卢。
美中不足的是,地狱之中有着一道惊人的裂缝,从裂缝中传出了阵阵阴风。
“大人,令您失望了。
到最后我才想起了她。”
塞拉斯低着头,跪在了阿努比斯的身前。
“不,你还是没有想起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机会了,塞拉斯。”
阿诺比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在他身上点了点。
一个小光点从他胸口跑了出来,那是一张陌生却熟悉的脸庞。
“塞拉斯你好,八百年不见了。”
面前的女子谈吐淡雅端庄,但与小狼女一般都有着一对可爱的狼耳朵。
塞拉斯眯起了眼,面前的人让自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但说不出何时见过。
“假如这一张脸认不出来,那么这一张呢?”
成熟淑女般的身材慢慢变成了小狼女罗莉的样子,小狼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罗莉。”
塞拉斯伸出了双手抱住了面前那个为自己奉献生命的女孩儿。
“对不起,在我活着的时候没想起你的名字。”
塞拉斯难过地紧紧抱住了一直藏身在自己身边的罗莉,随后松开后对着阿努比斯说道。
“大人,塞拉斯已经做好在您身边伺候的准备。”
“呸!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