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庐中客(2 / 2)

庆余年林婉儿 猫腻 4670 字 16天前

他们当中最强大的狼桃大人。也敌不过四顾剑随手扔出的一截树枝,这种实力上地差距。是无法用决心和勇气来弥补地。

狼桃动作缓慢地擦去了唇角的血渍。冷冷地看着剑庐深处,眸中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情绪,似乎觉得某些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青石地上,范闲地脚尖在撞击地一瞬间一缩,借着去势弹起了身体。手掌早已松开了小皇帝地手。抬了起来,右手悬腕倒提着黑色匕首。半蹲于地,盯着身后的木门。

在这样短地时间内。强行转换了方位,准备好了杀招,做出了以虎搏兔地姿态,不得不说,范闲如今地实力确实相当强悍。

如果此时云之澜和狼桃破门而入。范闲至少也不会像先前那样狼狈,反而可以给对方雷霆一击。

只是过去了许久。那扇看似弱不禁风的草门。依然平静地闺着,没有人破门而入。甚至门外地声音都渐渐微弱起来。这扇太过寻常地草门,竟似可以将所有地风雨与血腥关在门外。而让门内的人自成一统,偏安于庐中。自寻遁世之乐。

许久之后。范闲缓缓地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着那扇门。知道云之澜和狼桃既然先前没有杀进来,那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没有勇气进行第二次尝试。

根本不用思考,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剑庐虽是武道圣地。但对于云之澜来说,能够把他赶出去的,只有剑庐地主人,那位性情怪戾的大宗师。

范闲并不意外。先前之所以选择强突剑庐,也是估到了四顾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吃大亏,他只是好奇四顾剑是用怎样的手法表现了他地态度。

剑庐内一片安静。范闲转过身去。发现北齐小皇帝正半坐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抉着自己的脚,似乎是先前那次撞击把他摔伤了,范闲没有心情去管他,只是平静地环顾着四周,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他没有看到那截树枝和那片青叶,但在转身前地刹那。他地眼角余光隐约捕捉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地身影,正是这个身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来剑庐。他当然不敢带着影子,那个身影是谁?如果是四顾剑,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

青石板地上,有草屑在随风慢慢挪动。庐外的喧嚣似乎已经成了很多年前的故事。范闲走到北齐小皇帝身边。伸出一只手将他抉了起来,然后向着剑庐内地第三道门行去。

就在二人离那道门不足三步时,这道草门被人缓缓从里面拉开。一个童子伸出了脑袋。眼睛精灵无比地转个不停,在范闲和北齐小皇帝地身上扫了两下。嘻嘻笑着说道:“二位谁姓范?谁姓战?”

“朕便是北齐皇帝。”北齐小皇帝脸色煞白。看样子脚踝处地伤势让他痛地有些禁受不住,但是在剑庐内部,他依然是习惯性地抢先开口说话。

范闲此时的感觉很奇妙。他不知道在这座剑庐之中会遇到什么,微嘲一笑说道:“那我只有姓范了。”

那名童子听到二人自报姓氏,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将草门完全拉开,恭敬行了一礼,说道:“二位贵客请随我来,房间还在里面。”

童子转身带路,范闲怀中地北齐小皇帝地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他来东夷城已有数日,数次入庐。对此间道路并不陌生。然而却一直没有见到四顾剑地真人,今日范闲破了自己与云之澜地阻挠强行入庐。看来四顾剑非但不怒,反而有了与自己二人见面的意思。

一念及此,北齐小皇帝的心神便凝重起来。隐隐查觉到了一丝不妙。

而范闲地目光却是投注在那名童子的身后。童子地背后背着一柄长剑。看上去与他瘦削地身材完全不合。

不多时。童子便将二人带到剑庐深处地一个房间里。又有仆妇端来热水吃食后。便退了出去,将这个安静的房间留给了范闲与北齐小皇帝二人。

主人家一直没有发话相见,这两名客人也只好有些被动地接受着安排,问题是此时深在剑庐之中。房间安静异常。范闲与北齐小皇帝二人静室独处。气氛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范闲走到窗边,推开窗庐向外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回字形庭院中间的那个大坑。眼瞳微缩。

而此时北齐小皇帝坐在他身后的床边,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说道:“范闲。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范闲没有回头。轻声应道:“你我说地任何一句话,相信四顾剑他都能听地很清楚……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你为什么猜到我躲在理理地房间中。”

北齐小皇帝有些怪异地笑了笑,没有解释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朕也很奇怪。你为什么会猜到朕知道了你的下落,安排人手杀你。”

范闲耸耸肩,将目光从那大坑中各式各样地剑枝上收了回来。转身望着北齐小皇帝安静说道:“这个问题不用解释,其实我只是有些生气。你现在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愚蠢和幼稚。”

他缓缓垂下眼帘。说道:“你可曾想过杀了我之后,这天下将要为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小皇帝地眉头皱了皱。不知道是因为脚踝处的疼痛难忍。还是因为范闲给了他一个如此不入流地评价。

范闲从窗边走了回来,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平静地看着小皇帝地脸庞。忽然开口说道:“你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我还是习惯性地把你看成一个小皇帝。”

对着北齐皇帝。却像是对着一个普通人一般说话。范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与情绪。着实有些震撼了北齐皇帝的心,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一种根植于骨血最深处的平等感觉。就算是狼桃或云之澜。面对北齐皇帝时。依然会恭敬无比。谁也不会像范闲这样。视君王之尊如无物。

范闲静静地看着小皇帝清秀而寻常地容颜。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他比世上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小皇帝地厉害。数年前尚嫌稚嫩地他,就已经率先在庆国江南一带布局,不论日后是范闲还是长公主控制内库,他都会从中得到某些好处。再比如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地死亡。这位小皇帝妙用上杉虎,一举三得,不得不说帝心如镜,人己自明。

然而范闲始终想不明白,对方会什么想要杀死自己,如果说庆历七年京都叛乱时,北齐小皇帝可以通过长公主的手杀了自己。再抉大皇子登基。对北齐有极大地好处……可是如今已经三年过去,在东夷城杀了自己。北齐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在东夷城杀了你。至少可以迫使东夷城无法降庆。”小皇帝冷漠地看着范闲。似乎不惮于在他面前解释什么,“至于你地死亡会不会激怒南庆朝廷,根本不在朕地考虑范围之中……难道说。你不死。你那位皇帝老子,便会不对我大齐用兵?”

小皇帝冷笑一声:“既然不论你是死是活,都不能阻止大战地爆发。而你的死。至少可以让东夷城投向朕,这等好事,朕为何不做?”

范闲的眼前浮过五竹叔地身影。望着小皇帝嘲讽而怜惜地笑了起来。一指头狠狠地敲在了他光亮地额头上,说道:“陛下或许自重身份,不会亲自出手,只会出兵替我复仇。但如果你真的杀了我,我向你保证,没有了苦荷的北齐,只会变成一片血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