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6点15分的时候,万年鹰号在一个名叫黑漫星的矮行星上降落补给,顺便把谭继泽一行送下了船。
这个矮行星和月球差不多,地表上固态水,也有相对稳定的重力和运行轨道。在这个时代,也就有了居住的条件。在第三次银河战争结束之后,共同历开始的那个岁月,便已经有活泛的人在这里修建半永久的补给站和维修站,后来便渐渐发展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太空小镇。到了现在,丑陋却坚固的穹顶之下,不规则地散落着各种风格的自建房,常住人口也有个五六万的样子。
在宇宙中,这种简陋的太空小镇比起尘埃还不起眼,但在费摩星域,甚至在全银河的黑道上,黑漫星上的“公驴悬旗”小镇,还是很如雷贯耳的。
这个小镇是核心便是最早出现的“公驴悬旗”酒店。说是酒店,其实是基住宿、维修和补给的太空休息站。老板祖祖辈辈据说都是在黑白两道都很有能量的遮奢人物,不管是海盗、黑帮,费摩星域的土军阀,甚至掠夺者,都得卖他几分薄面。
于是,就算是海盗和叛军把整个费古尔星系当成了银河的“谢伍德森林”,就算是飞速崛起又飞速陨落的费摩各地军阀在附近开战,这个不起眼的太空小镇也依旧平安地度过了八个世纪的浩瀚岁月。
于是,第404次“费摩星域多方会谈”,便将在这个酒店中召开了。谭继泽现在要参加的,就是这个会议了。
不过,在谭继泽和纯钧才刚刚把和他们通行少年们安顿下来的时候,“公驴悬旗”的老板,却把他专门请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公驴悬旗”酒店的第三十六任老板,自称为星海怪十九世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秃顶,皮肤黝黑粗糙,身体极为高大,带着墨镜的人类大叔,目测甚至比伍基人还要魁梧,一看就是个很有故事,也很不好惹的彪悍之辈。
在费摩星域这种法外之地,大约也只有这种人坐镇,才有可能镇得住各路黑(喵)道和土军阀了。
可此时,这位很不好惹的墨镜大叔,却愁眉苦脸地对谭继泽道:“谭先生,你是知道的,我这家酒店之所以可以存在到现在,是因为帝国和联盟都不允许费摩星域出现任何一个牛逼的存在。这里的土军阀闹归闹,归根结底就是一帮泥潭里的王八争夺小鱼干。王八们谁都奈何不了谁,便总需要一个可以相互商量的地方了。”
他这话相当于是把费摩星域所有的大小势力都群嘲了一遍,但也确实是实话。
帝国和联盟虽然隔着整个费摩星云对峙,便希望这片星域能够继续乱下去,但乱也必须是有点体统的,总得稍微有点体面,至少不会打扰到两大霸主在这里的一些小小的投资。
于是,土军阀们和海盗头领们便非常喜欢在这里开分赃大会。就算是之前开着破烂老旧的四五手战舰干了仗,在大会上也可以罚酒三杯略过这一幕。大家只要不要伤了和气,回头还可以继续对控制的定居点,和路过的商船进行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来回血的。
“可现在,又多了帝国来的那些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秃头的老板摸着自己油光发亮的大脑门,无奈道:“谭先生,您知不知道,我们酒店隔壁就有帝国的情报站啊!”
这一次来参加“多方会谈”,除了费摩星域本地的老军阀和黑(喵)道头目,却还多了“弗兰摩尔自由军”、“苏米解放组织”、“拉扎凯救国军”、“泰拉比忧国骑士团”之类光听名字就让人想要冒冷汗的组织。
星海怪觉得,真要是被帝国知道了,家族这从母星时代就经营至今的,足有千年的“公驴悬旗”的招牌,怕是就再也挂不下去了。一想到这里,一把年纪的他就开始眼泪汪汪了,幸好是墨镜把这一幕给遮住了。
“我这是看着澹台大师的金面上,才答应你们参加的。可你们也不能害我啊?就不能稍微低调一点吗?派几个不起眼的通讯员来便是了,结果个顶个都是领头的。前几天来的那个弗兰摩尔小哥,叫贝什么来着的,我记得在帝国的悬赏是1000万金龙吧?”
“贝里琉·河文是吧?他是现在弗兰摩尔自由军的领导。”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哥了。年纪轻轻就闯下了好大的名头,却没有想过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压力吗?带着个随从就敢跑这儿来?就不怕被黑吃黑啊!”
谭继泽笑道:“我知道,您隔壁的就是帝国情报站。可是,大门对面的还是联盟的情报站呢。他们前几天不是发生火并,同归于尽了吗?”
“……嚓!明明就是那几个叫贝里琉·河文的小子,伙同几个泰拉比佣兵干的!我都亲眼看到了的!”星海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表示自己虽然带着墨镜当年毕竟是没有瞎的。
“可是,他们不是顺便把对面联盟的情报站也抹掉了吗?既然双方都没了,四舍五入一下,不就相当于两边情报站火并了吗?”
“还能这么四舍五入啊喂!”
谭继泽哈哈一笑:“老板,您也是这里的老江湖了,应该会明白,只要帝国和联盟还没有拿定主意亲自下场,便必须要接受这个结果。或者说,就算是他们要下场了,也必须要借助您的家族在费摩经营八百年的积累。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点损失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或者说,因为对面的情报站也全灭了,他们甚至可以向上面报功呢。抚恤金加奖金是一大笔钱,更别说后来的序功了。联盟是怎么样的我不好说,但帝国这边我实在是太熟悉了,毕竟也是百万槽工的稻米钱粮啊!”
老板觉得对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对帝国和联盟这些驻外情报机构的操性,他一个老江湖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作为一个老江湖,他本来也有义务借这个机会,向对方展示一下自己的困难罢了。
“哼,你说得倒是简单。就算是走个过场,帝国和联盟都一定会派人来调查的,到时候应付那些家伙是我啊?说不定就有帝国的审判官和联盟管理局的督查。谭先生,到时候要应付这些灵能者的是我!是我!在两个鸡蛋上跳舞的也是我!是我这个可怜的老海怪,一个人畜无害的,只想维持家业的老酒保。呜呜呜呜,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老人,宇宙之灵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谭继泽看着这个泫然欲泣的墨镜秃头大汉,嘴角还是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这种事情啊,您就算是给我说也没有意义的。这些异见组织都是堂堂正正的帝国国民,我一个地球人,对他们可没什么指挥权。”
“这种事情,你就只能糊弄一下本地的土军阀和帝国的官僚。”秃顶的老板摆了摆手,没好气道:“总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们的人马上走,不准在这里开会,以后也不准爱在黑漫星和公驴悬旗出现。要么,这次你们这些人的食宿费和会议室的租金要加上三倍!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坐地起价!我得清理你们这一仗的废墟,还得把房子重建起来,还要留足打点两国调查人员的经费!你以为在两个鸡蛋上跳舞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