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曼在夜总会一旁的巷子里等待,另一边是堆货仓库。她站在老式红砖砌成的墙边,美的宛如一幅艺术照。她等着朱云峰出现,只因收到他发的短信,让鹿曼在此地等待。
夜总会伸出管道,冒出的水汽正在巷子里飘散,看起来像是蓝色。侧门旁是几个装满垃圾的绿色箱体,好在是盖上了盖子。从排风扇内,顺着曲长的管道,都能听见里面狂欢的动静。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过来。鹿曼欣喜张望着,却看到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走近她,使她想起小学时班上的的那几个富家子弟。虽说这附近的场子,老板都已打点好,在别无他人的巷子里,她还是不住有些害怕。
“你就是鹿曼?”为首的黄毛问她。
“我就是,怎么了?”她仍以为是朱云峰派来的人,还在暗自惊奇朱云峰人脉。
黄毛扬起下巴:“给我打!”
一如多年前的反应,她迅速朝夜总会的铁门奔去。高跟鞋一扭,她撞到垃圾桶,使它微微打了个旋。她没有摔倒,那群混混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她露出胜利的微笑,即便未弄清事情缘由。
铁门紧锁,她不敢相信,方才她就是从这扇铁门走出。
不紧不慢的脚步跟了上来。
装着炸鸡的盒子在塑料袋里摇晃,抓住袋子的那双大手,将袋子口勒紧。钟煜菲正往家里赶着,他速度不快,手里的袋子还是前后摇摆。今天,是垃圾食品日,是他自己每周都有的专属节日。而现在,他顾不得肺部的刺痛,一心只想快点坐在电脑前,一边追番一边啃鸡腿。
想到冰箱里冰镇的可乐,痛感消失,他反而加快脚下的步伐。
引擎过热,他路过巷子时,脚步已经慢下来。他大口喘气,欲望更新,他现在只想在原地休息一会。他听到某处传来一阵叫骂,还有女人在尖叫。那条巷子堆着很多垃圾桶,简直臭气熏天,而且也并不通向什么其他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出于好奇,他走了进去,所见之景只应该出现在影视作品里,而绝不该出现在他的日常,尤其是在垃圾食品日这天。
他看见一群混混在对女孩拳打脚踢,柔弱的身躯毫无还手之力。也不知哪生出来的勇气,他大喝:“住手!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听到大吼,有只黑猫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从钟煜菲脚步飞快逃走,把他吓一跳,刚燃起的胆气只剩三分。
“帮帮我。”女人哀求,她头发散在面前,叫钟煜菲看不清长相。
黄毛摇晃脑袋走向他,他活动筋骨时,手里把玩着明晃晃的弹簧刀。
他将脖子往前探出,让钟煜菲不合时宜的想起张学友在旺角卡门中的精彩演出。那混混像是在试图和他讲道理:“喂喂,这女人在外面勾引男人,我们收了钱来教训一下她,不过分吧?”
“你们再打下去要出人命。”钟煜菲望着水泥地,不敢去看那黄毛的眼睛。
“我们自有分寸,闹出人命还要进局子呢,你觉得我们有这么傻吗?”
他无法反驳,只得说道:“你们这样,这样做是不对的。”说道最后,声音气若游丝,如同行将就木。
“别给脸不要脸,胖子,你再不走连你一块揍!”
钟煜菲看见黄毛晃了晃手里的刀子,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炸鸡都掉在了地上,往巷子外跑去,混混们一阵哄笑。
“就这玩意,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
黄毛弯下腰,从袋子里检出一块鸡腿啃着,走到鹿曼身前,将骨头吐在她身上。
“朱老板送你的东西,还有钱,都吐出来,不管你是怎么转账还是取钱,不然我们可就不只是劫财。”
按住鹿曼的男人都淫笑起来。
倔强表情出现在鹿曼脸上,她仿佛又变回那个推倒顽童的小女孩。那是她为奶奶攒下的钱,绝对不能交出。
她徒劳的挣扎。
黄毛蹲下身子,摸着她的脸蛋,食指放在嘴前,发出嘘声:“你要是不交出来,我们就去找你奶奶的麻烦。”
鹿曼终于受不了,大声的哭出来,混混们都冷漠的看着她。
远处,传出狗的叫声。
坐在医院里,鹿曼一脸的妆全都花了。
混混们也不算是丧尽天良,看她哭得伤心,还留下点钱让她搭车看病。
医生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女孩,给她擦着红药水,一般的娇娇女早就倒嗦凉气儿了,她却一动不动,像个植物人似的。
又是为情所困吧,他猜测。
“你这些淤伤,我给你开点药擦吧,止痛药你要吗?”医生问。
她还是不说话。
医生无可奈何的拉下口罩,觉得她指定是不需要止痛片了,便把病历递给她,让她下楼缴费取药。
医生注视着那纤细的背影离开,安慰自己到,总比那些来医院堕胎的女孩强多了。他摇了摇头:“唉,时代变了啊……”
医生说着,又从抽屉里的小袋子抓起一把枸杞,泡在杯子里。
奶奶见到鹿曼的时候,她的黑眸子像一潭死水。
鹿曼没再去上班,大学也没去,只是一直躲在被子里睡觉。奶奶帮孙女在后背上擦了药,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奶奶不想问她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她不敢去想,更不想知道,只是在她发现不了的地方止不住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