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那个人是谁,来龙去脉都要讲清楚。”
妇人顺着老鸨所指,不得不再看向死去的那名被莫名力量杀死的杀手。她咽了咽喉头,道:“是我家老夫人雇佣的杀手。”
福贵从腰间抽出烟锅,又从袋子里去了一些烟丝攒进去,用火折子点燃烟锅后,伺候着老鸨。
老鸨慢悠悠地抽了一口,吞云吐雾地听着妇人的下文。
“然后呢?”
妇人没有想到老鸨会问细节,愣了一愣后,目光左右一动,思考着如何措辞总结自己的经历。而后道:“我自幼入府做了少爷的贴身丫鬟,与少爷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无奈婚配要门当户对,少爷不得不听从老夫人的安排迎娶赵员外家的女儿……”
尽管是总结,可仍然是需要回忆,这一回忆,就令她泪流满面。
“府内容不下我,少爷也无法给我名分,我也不求这名分,便跑了出来。”
福贵抬了抬眼皮,瞧了她一眼,道:“你不求名分,老夫人为何还要雇人杀你?”
“我只是想把孩子生下来!”
老鸨鄙夷一笑,道:“呵,想母凭子贵,生下来再去索求名分吗?”语罢又是一声嗤笑。
妇人眉头紧蹙道:“我并没有这样想,这是我的孩子,我只是想生下来。”
老鸨呼出一口烟,讥笑她:“是你的孩子,也是你家少爷的孩子。倘若生下来是个儿子,便是你家少爷府上的香火。你以为你家老夫人便不得不再把你接回府上?生了个儿子,多少也会得一个名分,有了名分也就有了金银珠宝?你便是这样盘算的吧。”
福贵附和的嘲讽道:“如意算盘很是精妙。”
“不是这样的!”妇人当即反驳。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生下来?难不成就凭你自己养吗?笑话,就凭你?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了。”福贵双手拢在袖子里,佝偻着背,轻视着妇人。
“你不是早就盘算好了,勾引少爷在先,使生米做成熟饭等有孕在身,而后要挟少爷和老夫人给你名分,啧啧啧~如此你便可从一介丫鬟荣升为府上少夫人。”
他讥笑着:“啧啧啧~算盘打得真响亮~”
老鸨抽了一口烟锅,伴随着呛人的烟雾,也是一阵轻蔑的哂笑。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妇人的眼泪戛然止住,目光坚毅的反驳他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喘,我就不会饿着我的孩子,作何非要仰仗着谁?!我好手好脚,勤恳努力,我为何不能自己养大我的孩子?!”
说到此处妇人很是愤慨:“老夫人认与不认,少爷养与不养,那是他们的事!我生我自己的孩子,养我自己的孩子,都是我自己的事!”
林苏青听得心中感慨,这妇人,不知是被那少爷所骗,还是因为所谓的“门当户对”而成了牺牲品。
抛开那些,这妇人其实很令人敬佩,就算是在他原先的世界里,她也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
福贵却仍然嗤笑她:“你一介妇道人家,离开了府上,何处讨生计去?!只怕是孩子还没生下来,你就先死了。”
“你就少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了。”老鸨讽刺道,“你自己尚且没有活路,何况还拖着一个油瓶。养不了生下去又何用?”
“我怎么就活不成?!”被老鸨与福贵轮番嘲笑,那妇人却丝毫不软弱,很是要强,且很是愤懑,“街上多的是流浪乞讨的,怎么不见他们都死了?我就是端着碗乞讨要饭,我也要生,我也要养!只要我的孩子能活着,便比什么都好!”
“这种活法,还不如让他死了。”老鸨抽了一口烟锅,侧脸吐出烟雾,似乎是有意避开不让那妇人直面闻到。
林苏青疑惑,老鸨此举难道是不想让这呛人的烟雾伤到妇人肚子里的胎儿?
那妇人目光明亮,眼神坚决道:“谁说的我就只能这样一条活路?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哪家哪户不需要洗衣做饭,洒扫干活的仆人。就是离了少爷与老夫人,我照样活得成!我的孩子也照样活得成!活得好!”
福贵刻意夸张的将视线扫向死去的杀手,引得妇人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杀手。福贵乜视她道:“呵呵,你想活?可有人不想你活啊。你……”
“福贵。”老鸨突然扬声喝止了福贵,不要他再说下去。福贵很听老鸨的话,登即住了口,而且一脸怨色也无。
老鸨慢悠悠地抽着烟锅,过来良久,她才缓缓说道:“看来,你的确是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啊。”
林苏青暗觉不祥!这老鸨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方才的那几番话极有可能就是在套话,他们是想确定这名妇人是否还有别的依靠!
林苏青担忧地看向那名妇人,他准备好了,随时冲出去救援、
然而,妇人全案没有听出老鸨话里苗头,她竟是爬起来冲老鸨跪了下去。
“如若您这处缺少干粗活的下人,也请您伸以援手,赏一个卖力的机会。”
福贵奸笑道:“卖力的只招男丁,不过我瞧你姿色……”
“福贵。”老鸨又是一声打断了他,福贵应声止了口舌,老老实实地站着。
“去把小少爷带来。”老鸨抬手吩咐时,指尖挂了一串钥匙,福贵先一怔,有一丝惊恐一闪而过,而后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这一切短暂而细微的变化,被林苏青捕捉得清清楚楚。
他在怕什么?他在喜什么?
福贵领了吩咐,取下钥匙串,便径直走到了西北角落的那个铁柜子前。
那柜子上一共挂了七把锁,福贵在那一大串钥匙之中挑选着,开始逐一地打开着,显然他以前不能开过这个柜子,连具体是哪一枚钥匙都不知道。
小少爷关在那个小柜子里?
不,林苏青心中开始莫名的感到不安,那小少爷或许不是人,老鸨打的主意……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