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将袖中两株模样枯黄的药草缠进白巾之中,命雪鹞飞悬半空,伸手慢慢将缠了麒阳草的白巾绑缚上雪鹞朱红色的爪:“蠢鹞子,这白巾里可是个重要物什,你若是弄丢了,本公子即便是煮了你也无什么意思了……”言语间,手上动作便又慢慢止了下来……
梅疏影霍然挑眉,思索道:“你又如何会知道这两株枯草有什么重要呢?”
白衣的人安静了一瞬,看着雪鹞半晌,似是想明,喃声道:“也是。”
立身于山峦重嶂的低谷处,梅疏影突然极为自嘲地笑了一笑:“你如此之蠢,也不知道这样大的一片重岭不能停落……若是见着虫鸟蛇鼠,怕是就飞下去寻食了……”
身上白衣在林前山风中拂起又落下,梅疏影笑着摇了摇头,面色在袅袅如雾的山瘴中隐见苍白。他却毫无所觉,只伸手将那方白巾又从雪鹞爪上慢慢解了下来。
雪鹞闻他之言高声嘶叫起来,却似急了,不停地用圆鼓鼓的脑袋去顶开梅疏影的手,竟似明白其中厉害,执意要替梅疏影带走这两株麒阳草。
梅疏影见状,伸手弹了它雪白的脑袋一下。“蠢鹞子,你可知带着这两株枯草,你若停落靠近了这一片重岭,当即就要挺尸其中了。”
眸中含笑,他言罢,伸手取过白巾……
下一瞬竟见雪鹞两只利爪伸了过来,用力扒拉自己手中包裹着麒阳草的白巾,眼见就要抓过去。
梅疏影毫不客气地又是一指弹过去。转手拂开了它两只朱红色的长爪。“闹什么,本公子不让你带,是留你这蠢鹞子一条鸟命。”梅疏影不觉叹息,看着它白如净雪的毛羽,感叹了一声:“一直以为你是装傻,如今看来实是真傻。”
言罢再不管雪鹞嘶叫闹腾,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方白巾。手执玉扇极为随意地笑了一笑,梅疏影将两株麒阳草重又收入了袖中。
“你走吧。”转腕收起玉扇,白衣的人回身面向重岭,“自己寻路出去,莫要跟着本公子,离的远些。”沉息一刻,他挑眉与雪鹞道:“蠢鹞子,可听明白了?”
雪鹞扑翅在侧,神情十分焦急,不知是懊恼还是后悔,竟想探头进梅疏影袖中叼出那两株枯草。
梅疏影随手将它拍开,再不耽搁。面色一肃眉间一凛,蓦然纵身跃起,纤白无尘的身影向着那方深林雾瘴、极快地掠去。
风声如狂,雾霭沉曀。
流转如墨如烟尘,徘徊远去,缭绕不歇。默然间一幕沉疴,霾深瘴浓。
深山重岭,一片萧然寂静。唯见飞云浮雪,白衣红梅,点点艳色。
经年不知情,往事随风去。
树影乱,星火燎,半世流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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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罗境野,涧水鸣。
临窗半倚,木屋前那一株三人合抱不及的樱木于晨风中摇曳若舞,漫天的粉云飘散随风,落如花雨。
屋前细草之上,慢慢走来一个身穿浅色莲纹褶裙的少女,轻轻伸手扣门:“樱家公子,我给你送药膳来了。”
云萧怔然回神,收回了望在窗外的视线,垂首间细细掖好榻上女子的被角,自榻边起身,上前开了门。
“有劳落姑娘了。”
“你又说错了,我是默默,不是落落。”少女甜甜地笑了起来:“姐姐今天出境去了,怕是要下月才会回了。”
云萧歉然地笑了笑,伸手自她手中接过了白瓷小碗。“有劳默姑娘了。”
面前少女眉弯如柳,笑容清甜如蕖,确实比昨日来的那一位要柔和许多。
“爹爹都分辨不出我与姐姐,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云萧怔忡了一瞬,只得点了点头。
少女随着他将白瓷小碗端至榻侧的牙桌上,于榻沿坐了下来。
“嫂嫂面色还是白……今日醒了么?”少女看着云萧慢慢将榻上女子扶起,靠坐在自己胸前。
几日下来,云萧听闻她们如此称呼,还是忍不住怔神……青衣的人微微摇头,而后默然将小碗端起,用小勺慢慢喂给怀中女子。
那甜美以极的少女在一旁看着,眼神清亮,面上柔和。许久,道:“若是默默也能寻个像公子这样温柔又细心的人做夫君,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