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泪(1 / 2)

益州刺史府。

天低日沉,蓦然又下起了雨,廊檐下水幕成帘,又是淅淅沥沥。

前院书房内,闻吴郁沉肃的语声:“清云宗主留着于我们定然是个阻碍,今日千截难逢的机会,只差一步就能除了她……王爷为何要退兵?”

叶齐冷面坐在书案后,不轻不重道:“吴大人这样的语气,是在指责本王么?”

吴郁立时也有些冷了脸,僵硬片刻,俯身跪在了书案前:“吴郁不敢。益州兵马为讨伐谋害太后的昏君而起事,王爷作为太后亲生皇子、原太子殿下,必定是我等之首,吴郁不过是王爷手下将领,不敢有分毫逾越指责之意。”

叶齐听罢沉默,而后叹了一口气,自书案后走出扶起了吴郁:“舅舅你起身吧,我退兵实属无奈……是悦儿胡闹,以性命相协逼本王退兵。所以才……”叶齐面露沉痛之色,低声道:“如今母后已去,本王实际只剩舅舅你和悦儿两个血脉亲人……实在不敢不顾她,还请舅舅能够体谅。”

吴郁被叶齐扶起,面色稍霁,再听此言,目中便缓和了下来,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悦儿这丫头太不懂事了,此番已是坏了王爷的大事。”

叶齐面露忧怒:“虽是如此,本王却不能不顾忌……待我与她诉清大事,惩戒安抚过后,立时再与舅舅商量后计。”

吴郁点了点头:“除去清云宗主之事刻不容缓,王爷一退兵他们必定寻机而逃,王爷务必再命末将派重兵围杀,否则极有可能会迟……”

叶齐亦是满面忧忡之色:“舅舅所言本王何尝不知,待本王惩戒过悦儿之后,立时便寻舅舅商议。”

吴郁再叹一口气,只得道:“如此,吴郁便先行告退。”

待吴郁退出书房,叶齐面上愁忧之色顷刻被冷厉森然所替,叶萍于门外低声道:“四弟尸身已收敛入棺……另,赫连绮之请见。”

叶齐大步行出,面色阴沉:“兰儿的死先不让悦儿知道。赫连那里你先对付。”

叶萍什么也不问,只低头应:“是。”

叶齐言罢,沿长廊而行,大步往后院行去,径直去了叶悦闺房。

门口叶飞守着,叶齐挥手叫他离开,“你去看看青儿的伤势。”

“是!父王。”

叶飞走后叶齐快步推门而入,径直行入屋中内室。

之后拧眉负手,立于榻侧望着榻上少女微白着脸沉沉睡着的模样。

“先生此举可是言明,你与本王的合作便到此为止了?”

黑衣如墨,流纹似雪,墨衣之人安静地坐在内室一侧屏风旁的朱椅中,闻言未抬眼。

“你助本王夺位,将来本王便以皇室之名向你墨夷氏认错赔罪,重推为武林之主,这本是你我之约。可此番,先生却在紧要之时过来威胁本王?”

广袖云纹流动,墨衣之人终于抬首看向叶齐。“叶家影卫巫家残落;左相后盾惊云阁大伤;吴郁起兵谋反助阵王爷……本座所言‘巫’‘云’‘郁’皆已兑现于王爷。”

“可是你却拿吴郁一事来威胁本王,只为让本王放过端木若华……”叶齐冷笑道:“却不知先生的师妹、备受世人尊崇敬仰的清云宗主,却于万军阵前和那惊云阁主梅疏影你依我侬,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墨衣之人闻言不改颜色,只平声道:“王爷所谋大事,成败不在于她。本座已明言王爷,若再对她动手,吴太后因何而死,必见于吴郁。”

叶齐语声不由得冷冽阴沉:“先生当真要为一人,弃你与本王共谋之大计于不顾?”

墨衣之人语声亦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故王爷可弃生母以求帝位,本座无王爷雄心壮志,所为之事不过是想慰藉先人罢了。是故难有王爷狠决之心。”

“先生可曾想过,你我合作本是共输同赢的道理,你的身份也是本王手里的把柄?”叶齐目中杀意一闪而过,伸手扶在了墨衣之人椅背之上:“再有,先生何敢自称无志之人呢?天下间敢叫本王站着他坐着说话的人……墨先生以为能有几人?”

墨然面上仍是平静温雅之色,语声亦宁浅:“墨然不过一介江湖中人,荣辱成败皆不足与王爷相提并论。可吴大人若获悉吴太后之死早在你我计划之内,王爷顷刻间便将一败涂地。今日本座欲言之事,仅此而已。”

叶齐扶在朱椅上的手霍然凝力,面上却是极柔和的浅笑:“好一个仅此而已……墨先生一而再地威胁本王,果真是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

他言罢目中一狞,杀心陡盛,转指成爪直击面前之人颈脉。

墨然静坐椅中不曾稍动。

下一刻叶齐五指触到墨然颈侧时指尖蓦然如针刺锥凿,周身一寒。

墨衣云纹之人转首看了他一眼,随后拂衣起身,“此毒烈性,毒性却短。一个时辰内不运功,便可解。”长发飘摇,纶巾如雪,墨然缓步自叶齐面前行过,举止和缓,温文尔雅。“还请王爷记得本座所言,如此,影网仍可为王爷助力,否则,王爷能明。”

言罢缓步行出,未回头。

“墨然告辞。”

叶齐目送他自屏风后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