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醒(1 / 2)

归云谷中。

自端木若华呕血罢,再度昏睡后,青衣的人将慕天阁内一到十四层所有医书寻出,搬入药庐内没日没夜地翻阅。

时至深夜,叶绿叶挑灯而至,将手中的粥递至云萧面前:“把粥喝了。”

云萧接过,随意吹罢,一饮而尽:“谢师姐。”言罢以冷茶漱口,便再度埋首医书之中。

绿衣的人转身阖门而出。

含霜院中,轻雪一直在落,覆满屋瓦长檐。

自端木昏睡,已有五日,至今未醒。

叶绿叶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榻前,云萧则夜以继日地阅遍谷中医书。

“若按师父脉相看,分明只是虚微,理应不日醒来,经调理休养,便无大碍。”更晚时,云萧坐于饮竹居寝榻一侧,放下女子腕脉的同时沉声道:“可若当真无碍,师父又怎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昏睡?起初两日、三日……至如今一连五日不醒,不吃不喝,元力滞顿,长此以往,师父身子只会越来越差……若再一睡七日不醒……”青衣的人眸光一黯,抑声。

“水迢迢之力倒退回上一层之余,元力紊乱倾覆,伤及内腑,便有可能一睡不醒。”

叶绿叶直直地看着他,冷肃的面上尽是沉凛之色:“师父元力本强,更有水迢迢之力护身,往年纵是寒冬,身虚体弱,也不曾像这样一连数日昏睡……此究竟是何因由?”

云萧五指渐握成拳。“怪我医术浅薄,诊断不出……”又道:“师姐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师父一再昏睡的病因。”

少年言罢,转身便又向院中深处的慕天阁而去。

此时天寒雪冷,慕天阁中更是阴寒冻人,内里书籍众多,也不宜烧炭。

五日来,青衣的人每日卯、酉两时将固本培元的药熬好,温在灶间,由叶绿叶来取喂师父,自己便入慕天阁中翻寻医书,夙夜不寐。

叶绿叶每每于院中穿行而过,能见的便是青衣的人行出药庐去往慕天阁,亦抱从慕天阁中抱出医书来,熬药之余片刻不歇地翻阅。

绿衣之人守候女子榻前,随着时日愈长,面色亦越来越凛。

待到第七日晚,青衣的人肃声道:“过了今晚便过七日,我们不能再等了。”

云萧上前一步沉沉地看着榻上女子苍白晦暗的面容:“我以点水针法,将师父强行唤醒。”

若过七日,确实太险。

叶绿叶默声片刻,颔首以应。

元火熔岩灯明黄的灯光映照一室,烛火轻跃不止。

叶绿叶褪去端木中衣将人扶坐在榻上,背对云萧。

青衣的人直视女子裸露的背,执针于指间,下一刻肃面执针,连指而下,指尖所到,银针已落。

隐见无形的水浪在女子后背如涟漪一般轻轻漾开。

榻上女子呼吸立时一促,声息见急,下一瞬霍然喘息一声,指尖颤动。

云萧伸手拂过女子的背,指间微动,便已取针收力。复而又一抬腕,将银针再次齐齐射-入。

端木于是急喘一声,眉间紧紧蹙起,而后冷汗瞬间涔额,一瞬间竟似痛极。

“师父?!”叶绿叶心下大紧,立时急唤。

云萧更是一震,迅速伸手把住女子腕脉。

指下脉博衰微,虚迟细乱,几乎断续。

云萧双目一瞠,手脚惊冷。

“云萧!”叶绿叶沉声向他唤道:“云萧!!”

青衣的人一震而醒,呆呆地回望叶绿叶。

“师父醒了。”

青衣的人又一震,目中呆滞一瞬,瞬间醒神。

榻上女子满面寒白,初醒浑噩,无意识地向后倒落倚靠。

青衣少年紧紧看她,便慌忙伸出一只手撑住了女子的背,而后另一只手连指一绕,立时将女子后背上的银针悉数取回,射入一旁煮着沸水的铁盆中。

他取出银针罢,便拿过蘸上伤药的薄巾在女子后背针孔上轻轻擦拭过,而后将褪至腰下的中衣替女子拢回,做完这些,方慢慢松开撑住女子后背的那只手,改为轻轻扶住她的肩。

叶绿叶有感他动作又轻又快,细谨周全,心头有慰,正欲伸手从他胸前扶过女子,便见云萧自顾扶着女子的肩,任由她衣衫不整地倒落进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从女子腰间环过,熟捻自然地去握女子的腕脉。

叶绿叶微愣了一瞬。

女子无知无觉地倚靠在身后少年胸口,正被青衣少年环抱在怀中,原本急促不稳的呼吸在慢慢平复。

青衣的人将她揽护在怀,低头俯视女子的面色,一手环于她腰际,一手探看她腕脉。口中低沉而唤:“……师父?”

形状之亲昵,不似师徒,更似……

叶绿叶眼见面前之景,心头一闪而过的异样,眉间蹙了一下。

而后伸手利落地拽过寝榻内侧的薄麾,盖到了中衣半敞、胸口月白色亵-衣尽显的女子身上。

青衣的人于此一时全未顾及这许多,仍旧凝神把着女子的脉。

然只片刻之间,指下脉膊已与方才一瞬间所窥见的迥然不同,观来只是平和缓慢,比常人要稍迟一些,是虚微之象,并无大碍。

然心中强烈的不祥与冷意却已浸透心间。

云萧的手隐隐在抖。

方才一瞬,他窥见女子的脉,是将死之脉。

虽只显现出短短片刻,于女子转醒之际脉相就变了,仿若一时的错觉。

可当真是错觉么?

女子虽醒,然半晌也未开口,只偎于少年怀中,睫羽微微颤动。

许久后,叶绿叶与云萧慢慢觉到她呼吸平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