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和尚下山(2 / 2)

剑道观止 戴夫子 2149 字 2天前

小和尚只觉得脑袋晕沉,于是想用手摸摸自己的光头,刚要抬手,突然发现自己的肩头和胳膊火辣生疼。好在小和尚这一脉并不像南宗那一脉,吃苦头对小和尚来说是家常便饭。些许小伤,挺云淡风轻的。

第二拳,小和尚用上了八分劲道,试图以拳带人,一股作气破开水幕,击中瀑布后边的石壁。

只可惜拳头略微触及石壁,整个人就又被山岳压顶一般的倾泻水流,狠狠砸入水底。

小和尚再次从水面露头,返回潭边。

小和尚强提一口气,直直站立,屏气凝神,摆出一个从古书上看到的古老拳架,睁大眼睛,望向天空,天地之间,别无他物,唯有拳头所向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然后第三次出拳,怒喝一声,“开!”

远远望去,如一条青龙,要拳开天门。

一拳破开瀑布,拳头砸在石壁之上。

石壁顿时炸碎,炸碎无数瀑布水花。

拳意流淌,拳罡外放,拳气四射。

一道势大力沉的飞瀑,跌落至和尚身边时,如遇到一股股强大的上升气流,纷纷倒飞,历山升龙霸。

小和尚却直直往下落,如一块巨石砸入水中,水花四射而起。这一次,小和尚身躯体魄受伤更多更大,以至于小和尚都想直接躺在潭水中歇口气。

不行,不行,江湖还没有开始走,便不能吃苦?

小和尚强提一口气,缓缓走上潭边,这时瀑布又恢复下坠之势。

老和尚以前跟小和尚讲:“水往低处流,这叫流水之道;人往高出走,这叫人心之道。”。

小和尚当时就问过老和尚:“师傅,为何都是道呢?那些臭牛鼻子能有什么道?”

老和尚哈哈一乐,反问道:“那就什么?流水之佛?人心之佛?”

小和尚更是乐开了花,说道:“师傅,你是说佛太水?算了,算了,还是用臭牛鼻子的道吧,道太水,太水。”

老和尚瞪了瞪眼,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佛印,你为什么不喜欢道家呢?”

原来,佛印小和尚遍读佛经道藏,发现原来千年以来,佛道两教,有极多大道之争,最早见于大汉王朝,迦摄摩腾与诸道士论难;大晋王朝,王浮作“老子化胡经”;南朝陆修静、陶弘景对道教体系化,与佛教争论;北朝清道观道士姜斌与融觉寺沙门昙无最,对论道祖与佛祖之出世先后,此后更发生了‘三武灭佛’,佛教死伤惨烈,经书烧尽;唐祚代兴,道祖与唐室同姓,明诏道教居于佛教之上,定道、儒、佛之顺位。到了大唐王朝武宗时期,更在道士赵归真的劝说下发起了“会昌法难”。

最让佛印生气的事情,就是十多年前,神霄一脉二祖林灵素,向大嵩王朝徽宗谏言:“释教害道,虽不可灭,合与改正,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尊者,和尚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那个无道昏君竟然依奏下诏,改我佛祖为大觉金仙,易服饰,称姓氏;左右街道录院改作道德院,僧录司改作德士司,隶属道德院;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好在这一场闹剧时间不长。

看到道藏这一记录,当时佛印就心里暗暗道:“以后见到神霄一脉的臭牛鼻子,可得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佛印回答道:“师傅,为什么道家总是欺负我们呢?他修他的道,我修我的禅,各干各的,谁也不碍谁啊?”

老和尚并没有回道佛印的问题,反问道:“佛印,你遍读天下佛经道藏,你说一说道家一直以来针对我们佛家什么?”

佛印低头一阵沉思,然后回答道:“主要有两,一则是佛门自西而来,来自天竺,乃夷狄之教;道门由东土则自然生长,乃华夏之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以夷人信佛教,华人不当信。二则是道门胡乱以为我佛门流入中土,每致国家衰乱。”

老和尚继续问道:“佛印,你以为然否?”

佛印坚定地问道:“否。非然也,好事者为之。”

老和尚继续问道:“你以为呢?”

佛印望了望老和尚,回答道:“其一,佛教确实自西而来,但与我华夏之民结合甚深,开创出甚多流派,又以咱们禅宗这一脉融合最深,已成为我华夏之学。其二,并非我佛门流入中土而致使国家衰乱,而是国家衰乱后民众习我佛法,顺序和逻辑皆反了。其三,我佛门倡导‘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践行‘庄严刹土、利乐有情’、‘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使我佛门真正成为‘民之佛门’,历代高僧大德造桥修路、行医施药、赈灾救难、救死扶伤,可谓是代代相传,灯灯相续。”

老和尚说道:“道如水,禅亦如水。”

老和尚突然正身而坐,如作佛门狮子吼般,说道:“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仁义,道法、佛法,皆是道理。只要道理对,不用管是从那个门户走出来的,拿来用便是了。”

佛印说道:“我将无我,不负如来,不负苍生。”

想起老和尚,佛印有些伤心。

老和尚三年前走的,圆寂前老和尚微笑道:“我不在,寺庙还在;寺庙不在,佛祖在;佛祖不在,佛法在。类中之异,物中之珠。赏音有以,德邻不孤。”

佛印看了看瀑布,一转身,看着下山的路,小和尚佛唱一声:“小僧下山了”。

一路行来,小和尚一路喃喃着:“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