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是药!”费二爷懂点医术,对药味特别敏感。
“我虽没考过,但不止一次去过我们重庆府的试院,我估摸着贡院的考棚跟试院的考棚差不多,又小又简陋,你们一考便是九天,很难说会不会生病,就准备了点万应锭、紫雪丹之类的成药。”韩秀峰又从怀里取出几个小纸袋,一边分发一边笑道:“这里头是参片,药铺掌柜说是用百年老山参切的。我不懂医更不懂药,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几位收好,关键时候就拿出来含在嘴里提提神。”
江北厅杨举人哽咽地问:“志行,这……这得花多少银子?”
“杨兄,今儿个不谈银子!”韩秀峰拍拍他胳膊,旋即放下清单打开八仙桌上的一个礼盒,取出一盏四方透亮玻璃,中间插着洋蜡的抗风洋灯,转过身来笑道:“这可是稀罕物件,是昨儿下午在浙江会馆见人家买的,不像旧式烛台易灭易倾,诸位一人一盏。”
何恒不好意思地说:“志行,你这也太破费了!”
“君杰,不是说不许提银子吗?况且这几盏抗风洋灯只是借给诸位用,考完之后要还给会馆,我们有好几间状元房,一个房一盏,用得上。”
韩秀峰放下洋灯,又翻出一个墨盒,眉飞色舞地说:“诸位,这墨盒也是稀罕物件,盒里头有绵垫儿,可以事先调好又黑又浓的墨汁注入盒内,注入之后开盖即用,省去了动笔时要磨墨,磨不好墨色又不浓的麻烦。”
………
事无巨细,全想到也全帮着准备了。
再想到为图个好意头,韩秀峰甚至花银子请吉翰林明儿一早来主持祭拜,何恒不禁抱拳深深作了一揖:“志行,大恩不言谢,你这个朋友我何君杰交定了!”
刘山阳反应过来,也拱手道:“志行,不管这次能不能高中,这份情我刘始真都会铭记于心!”
“志行贤弟如此待我,我……我杨采贵……”
“刘兄,君杰兄,始真,你们这是干嘛!”韩秀峰急忙扶起众人,回头看着香案道:“承蒙吉老爷、王老爷、江老爷和远在巴县老家的顾老爷信赖,让我照看这会馆,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这些真是我份内之事。”
“啥份内之事,其它会馆才不会管这些呢!”费二爷看着潘二和大头刚帮着归拢好的一排考篮,感叹道:“志行,这个礼你受的起!”
“是啊志行,请受我等一拜!”
七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竟诚心诚意躬身行礼。
潘二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暗自感慨韩四太会做人了,用会馆的公费换来这么大人情!这几位要是能高中,将来一定会加倍回报,就算落第回乡也会帮着照应韩四的家小,甚至会奔走相告韩四是多么讲义气、重乡谊。
潘二正胡思乱想,一个身着从五品官服的官老爷走进院子,问道:“韩志行韩首事在吗?”
“原来是黄老爷,”这位不速之客韩秀峰年前见过,急忙迎上去问:“黄老爷,您是来找钱老爷的吧?真不巧,钱老爷昨儿个被简选上会试同考官,一简选上就去了贡院,恐怕要等会试放榜才能出来。”
“我晓得他被简选上了,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
黄老爷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韩老弟有所不知,其实前几日他一直住在我那儿。他总说要谋个差事,没想到真谋上了。他昨日去午门候旨前留了一张便条和一封信,托我把信转交给你,我这几日也忙,直到上午才看见。”
还托人捎信,钱俊臣又搞啥幺蛾子。
韩秀峰正狐疑,黄老爷把信往他手里一塞:“韩老弟,信捎到了,衙门还有事,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