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抚台大人,下官无能,办事不力,下官甘愿受罚。但其它罪名,下官一条也不敢认,下官冤枉啊!”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到底是不是冤枉的,查查自然水落石出。来人,将犯官韩秀峰押下去,等松江府到了再详加审问!”
“嗻!”
许乃钊表面上对韩秀峰很严厉,其实心里恨透了杨能格,毕竟个个晓得韩秀峰之所以能做上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是他保举的,而且韩秀峰被究办确实很冤,等亲兵把韩秀峰架出大堂,便转过来轻描淡写地说:“简侯兄,韩秀峰现而今被革了职,接下来还要被查办,这江海关监督只能按例劳烦简侯兄先兼着,跟洋人交涉的事一样得劳烦简侯兄啊。”
“禀中丞,据下官所知制台大人已命人来署理江海关。”
“这不是没到任吗,在新任监督到任之前,一应关务只能劳烦简侯兄。”
杨能格暗想不就是关务吗,大不了安排几个家人去黄浦江边盯着,至于跟洋人交涉,大可跟之前一样公文往来,干脆躬身道:“下官领命。”
许乃钊怎么也想不明白吉尔杭阿为何也掺和进这事,干脆不想了,借口要攻城扔下二人甩手而去。吉尔杭阿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也带着亲兵走了。
两个顶头上司全走了,杨能格自然不会在行辕久留,当他走到门口时竟发现本应该被关在牢里的韩秀峰竟坐在河边钓鱼,许乃钊的几个家人正站在边上伺候。
“你们几个这是做什么?”杨能格下意识停住脚步问。
一个早被许乃钊授意过的家人,急忙小跑着上去躬身道:“禀杨大人,行辕不但没牢房,甚至连空房间都没有,小的本打算让韩老爷先回去,等乔府台到了再去传召,可韩老爷说他是戴罪之身不能走,所以小的只能陪韩老爷钓钓鱼,打发打发时间。”
杨能格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让许乃钊和乔松年查办韩秀峰,越想越郁闷,冷哼一声,走到轿子边准备打道回府。
韩秀峰突然站起身,回头看着他笑道:“杨大人请留步。”
“你有何事?”
“禀杨大人,刚才听这几位说许大人请您兼理关务,罪官自然要跟您交接。”
“有什么好交接的?”杨能格不快地问。
“一应账目总是要交接的,不然又会多一条贪污税款的罪名。”
看着韩秀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杨能格气得牙痒痒,板着脸道:“韩秀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事你自个儿清楚,别以为许大人和乔松年能保得了你!”
“我韩秀峰光明磊落,杨大人您参奏我的那些罪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用不着许大人和乔府台保。”
“你……”
“杨大人尽管放心,我韩秀峰不但不记恨您,而且很感激您,因为这官我早不想做了,要不是您帮忙,我哪能像现而今这般无官一身轻。”说完之后,韩秀峰竟掸掸袖子,躬身一拜。
杨能格突然有些后悔,楞了片刻冷冷地说:“好一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但究竟有没有,我们拭目以待。”
“让杨大人费心了。”
正说着,枪炮声再次响起,不晓得是虎嵩林正在攻城,还是薛焕、刘存厚又开始攻城了。
目送走钻进轿子的杨能格,许乃钊的家人凑过来恨恨地说:“韩老爷,他就是一条逮谁咬谁的疯狗。您把心放肚子里,我家老爷怎么也不会上他的当,更不会做出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韩秀峰回头紧盯着许乃钊的家人看了好一会儿,凝重地说:“许三福,其实我自个儿没啥好担心,反倒有些担心你家老爷。”
“韩老爷,您是说姓杨的弹劾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倒不是,毕竟这巡抚怎么轮不着他杨能格一个道台来做。他为自保竟拉着吉尔杭阿大人一起弹劾我,而吉尔杭阿大人居然答应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许三福猛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说:“韩老爷,您先钓着,我得赶紧去找我家老爷,赶紧给我家老爷提个醒。”
韩秀峰一把拉住他胳膊:“我都能想到,你家老爷一样能想到,现而今就看这城能不能攻下,要是再迟迟攻不下,他一定会落井下石。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初一就只能硬着头皮做十五。”
“这么说他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根本不怕得罪人,甚至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你才晓得啊,吉尔杭阿也是鬼迷心窍,居然会相信他的话,跟他一道联名弹劾我。我敢打赌,吉尔杭阿早晚会被他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