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边事情已了,”此时,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刘德然也是忽然出声。“不如请君候还有子衡师兄等诸位去我家稍坐,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公孙珣眼见着此处并无留恋之处,便豁然起身。“德然你父乃是长辈,我与子衡自然要去拜会行礼……可天色尚早,尽快出发的话还可以再赶一段路程,就不必停留了!邯郸尚在前方!”
众人皆不敢多言,便纷纷起身称喏。
当日,刘备因为要服丧,不能远行,便请简雍、史路领着一些游侠替他送行,一直送了两日,行了上百里路,将公孙珣送出涿郡范围入了冀州,这才返回报讯……如此,自然不必多言。
而辞别刘备,出了幽州进入冀州范围后,公孙珣更是迅速不已,中途也只是在中山无极那里停了片刻,去拜会了甄家……然而,此时他才知道,甄逸和自己一样被点了县令,正在河南宦游。
当然,由于这年头婴儿孕妇不适合远行的缘故,所以和公孙珣留下卞玉在辽东一样,甄逸的妻子居然也是带着几个年幼儿女留在了此处,而由于是登堂拜妻的交情,所以此时也是毫不避讳的出来招待了一番。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当日那个甄姜微微长大不提,让公孙珣格外佩服的是,这甄逸甄师兄居然又多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而且还是和正妻所生……不过,依然不叫甄宓,乃是唤做甄脱!
对此,公孙珣只能感慨一番,就重新上路了。
而从位于中山国最南端的无极再往前,其实赵国与邯郸也就不远了。
话说,邯郸位于赵国最南端,跟魏郡首府邺城,其实相隔不过区区五十里……实际上,如果再加上后来出现的大名府,那就是百里之间三都并存的格局。
换言之,虽然分属赵国和魏郡,可邯郸和邺城却一起构成了整个河北的核心都市群。这个地方经济发达,土地肥沃,更有漳河、滏阳河作为水运通道,端是四通八达,一片繁茂景象。
而从这个角度来说,卢老师把公孙珣安排到赵国邯郸为令,也是煞费苦心……赵国太小,三分之一人口都在邯郸,把公孙珣放这里,从行政角度来说他折腾不出花来;而冀州刺史所在的邺城就是几十里外,也方便看管监视于他;同时,邯郸城着实富饶,把他仍在这里,总是勉强能交代过去的!
不然呢?
要知道,这年头赵国最出名的两个特产,一个是襄国的妖女,一个邯郸的舞女……都是美女!你还想如何?!
就这样,春日将消之时,日出东南,邯郸城外却有一番与辽东截然不同的景色。
一边是农耕柴桑,一边是商旅辐辏,而且还有达官贵人往来于大道之上,采桑赵女妖娆于乡间陌上。
着实让人心醉。
而这时候,一个年轻的贵人,车马麟麟,前呼后拥,坐着格外威风的公车从邯郸城中驶了出来,然后沿着田陌劝桑去了!
至于为什么是劝桑而不是劝农,谁让采桑的都是闻名天下的赵国美女呢?而谁又能说采桑不是农事呢?
光明正大嘛!
“少君,前面就是邯郸城了!”驻马捻须的娄圭倒是依旧采用了自己习惯的称呼。“城池隐约可见,你可有什么计划吗?”
“能有什么计划?”公孙珣骑在马上,也是望城而笑。“按照沿途打探的说法,赵国相居然是那个对着日食背孝经的向栩,这种废物做国相岂不绝妙?”
“可是柏人长也说了。”审配冷笑不止。“国相整日高卧不起,郡丞李胜便去巴结赵王的郎中令赵平……这赵平乃是中常侍赵忠的族人,于是一国政事居然被一个阉宦子弟把持住!真实岂有此理!”
话说,汉制,郡国并列,郡中主政的是太守,国中主政的则是国相,二者其实互通。只是刚才也说了,这赵国相居然是之前公孙珣遇到过的那位神一般的书呆子,或者说疯子……但不管如何,反正这厮听人说只是整天躺床上看书,根本不管事的。
那么再加上这年头又不是乱世,所以国中也没有什么都尉;而按照汉制国傅又是一个虚职;至于赵王本身,汉代的诸侯王不被国相找麻烦就不错了,何况是赵王这种光武帝叔叔传下来的偏远支脉?
所以,如今赵国中居然没有一个管事的两千石!
不过,再往下的千石中,正如审配所言,却有个公孙珣的亲戚在作威作福。
郎中令,理论上是封王的属官,但因为这个职务负责管理诸侯王的库房,所以是公认的美差、肥差……实际上,这个位置,好像是专门设立给不成器的宦官子弟一般!冀州六国,每个诸侯王的郎中令都跟宦官子弟脱不开关系。
而赵王所居的邯郸又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地方,那么本就在冀州祸害地方的赵忠族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位置。
当然了,如今公孙珣来了,千石邯郸令,加上紫绶金印的无虑亭侯……他倒想看看,自己那位亲戚给不给脸?
“好了,”公孙珣瞥了眼偷看自己的众人,也是轻描淡写,随意言道。“赵氏族人又如何?老老实实给我安生下来,自然给夫人一分薄面……若是敢乱蹦跶,宰了便是!”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过正南,”公孙珣忽然又正色言道。“你是魏郡人,既然来到邯郸,魏郡就在眼前,不去家中看一看吗?”
审配一时迟疑。
“且去,”公孙珣叮嘱道。“我为一地长吏,不好离开,不然也要去拜会一下你家尊长的。而且正南,回来时,不妨替我打听一个人……”
“君候直言便可。”审配应下同时倒也颇为自信。“魏郡没有我不认识的人物!”
“听说就在邯郸东南几十里处的广平,有一位沮授沮公与……”
“君候放心!”审配当即应承下来。“沮公与我焉能不识?恕我思家甚切,现在就走,也好尽量为君候打听到沮公与此时的情况……”
公孙珣当即颔首,然后目送审配领着几个侍从直接转道而走。
“少君真是求贤若渴。”娄圭见状不由失笑。“之前便让子衡去钜鹿寻田丰,这又要审正南回家探亲时也要帮你找什么沮公与……”
“你也去!”公孙珣忽然打断对方。“与义公一起去。”
“什么?”娄圭和韩当面面相觑,当即愕然。“我又不认得什么河北名士……”
“你二人也去钜鹿。”公孙珣正色言道。“替我查探太平道张角……带足人手,小心查探!”
娄圭与韩当依旧不解,而后者也是赶紧追问:“少君,到底怎么查探?”
“如打探敌军一般查探。”公孙珣认真应道。“可以从昔日那个太原王氏的王宪身上入手!”
娄圭和韩当纷纷面露恍然。
“不过少君,我们都走了,这赵平?”
“我自己对方便可!”公孙珣自信满满。
………………
“那边那位采桑姑娘!”出来莫名其妙的劝农的赵平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恰恰相反,此时的他忽然眼前一亮,只觉得整个人生都被点亮了,只见他匆忙让人停下仪仗车马,就在陌上扶着车檐惊喜询问。“你唤做什么名字啊?”
被唤住的漂亮采桑女子无奈回头,微微曲身作答:“回禀贵人,小女子乃是附近东南处……”
“问你叫做什么名字!”赵平喜不自胜的打断了对方。“姑娘叫做什么名字……说这个便可!”
“小女子秦罗敷。”事到如今,采桑姑娘只能放弃幻想,昂首坦然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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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养蚕,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陌上桑》汉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