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李儒愈发苦笑不止。“他本就是太尉府的兵曹掾,关中平叛后也只加了千石的加秩,却还是做他的兵曹掾,而大人先任太尉,后自任相国,他便一直都是你的属吏。”
“哎呀,这是我的错。”反正周围也没别人,董卓倒是干脆认错。“贾文和是咱们西州乡人,还兼通文武,我只顾得给那些士人升官,给属下士卒赏赐,却居然忘了他这个兼通文武的之人……这样好了,你去告诉他,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办完后我以此为功劳,给他安排个两千石的兼领职务,而将来若有佳策,让他尽管直说!”
李儒当即应声,然后便退出堂去……然而,临到此时其人才想起来,自己本是犹疑于贾文和数月皆无所言,此时忽然献策,未免让人疑虑,这才没有第一时间献上此策的。
不过,转念再一想,如今这洛中,士人不可信,武夫皆无智,若是同为凉州人的贾诩都不能信,还有人什么可以信呢?
而且再说了,这个计策确实是一个应对出色的法子吧?
一念至此,李儒倒也懒得多想了,便径直去寻贾诩商量吕布、徐荣、张辽三人的封赏去了。
时日匆匆,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形势变得愈发明显,除了公孙珣摆明车马的会盟外,中原一代本就赶不上常山会盟的诸侯也纷纷向袁绍输诚,表达了对在黄河以南再立一盟讨董的认可。
而考虑到公孙珣本就设置的一月期限和常山这个会盟地点,几乎可以想象,他本来就是是真对河北发起的会盟,这样的话,两股巨大的讨董势力很可能会根据地域形成两个暂时‘同盟’而又‘对立’的阵营。
然而,檄文和邀请传到了徐州之时,又有人出幺蛾子了。
没错,徐州刺史陶谦陶恭祖向来不甘居于人后,这个实际上只能稳住州中两个郡地盘的老头子既不想响应首倡义兵的公孙珣,也不想响应距离他更近一些的袁绍,偏偏眼看着天下士人都要相应讨董,不参加自己不能立住脚……于是,老头子很有创意的自己组建了一个会盟!
当然了,陶谦自知自己威望不足,所以遥尊远在洛阳的朱儁朱公伟为车骑将军,并拉拢了扬州几个郡……用他的话说,河北有公孙珣,关东有袁本初,徐杨也要有自己的联盟!
更有趣的是,这个联盟还未得到任何相应,也就是刚刚往徐杨诸侯发完文书以后,陶谦居然就第一个往洛阳出兵了!
要知道,连月淫雨后,此时河北、中原多有大水,道路艰难,可人家陶恭祖还就是准备妥当立即出兵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公孙珣还有袁绍,真该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的!
那么出兵去寻‘盟主’朱儁的将领是谁呢?
答案是之前募兵回来,正好停在下邳的刘备刘玄德,其人自告奋勇,不避艰险,主动求往,而陶谦大喜之余也即刻上疏表奏其为骑都尉。
那么,刘备领了多少兵马呢?
答案是三千丹阳募兵……正是之前刘备自己奉命募来的那三千兵,这三千人,由徐州供给后勤,直接就出发往洛阳而去了。
临走之前,广陵陈登,东海糜竺,彭城张昭感其忠勇,纷纷来送。甚至于广陵太守张超,由于是张邈之弟,所以一开始便准备响应曹操,可却依旧壮刘玄德志气,派遣了郡吏吕岱,引甲士五十相从。
但是,最早出兵的人还不是刘备,因为就在前一日,远在荆南的长沙太守、乌程侯孙坚在接到一封船马相连,疾速送达的书信后,却是直接慨然出兵。其人不顾千里迢迢,居然扔下长沙不管,引兵数千,倾巢而出,一路向北。而荆南豪杰多有相从,甚至有武陵黄盖这种举了孝廉的地方豪族,捐家相从!
董卓擅行废立,鸩杀太后,国家瞬间动摇,然而当此时,何止是公孙珣与袁绍这种大人物意欲有所为?天下又何止是他们二人与董卓的舞台?
曹孟德弃官而走,扔下妻子,孤身出洛,一路上被一个亭长抓到,差点被县吏当成盗贼杀死,也曾误杀故交吕伯奢一家,然而其人一到陈留,便扔下种种心思,即刻矫书会盟,倾家起兵!
刘玄德孤悬在外,一日未曾堕其志气,一旦得到机会便不避风险,依旧要直扑洛阳!
孙文台远在荆南,咋闻洛阳出事,便居然扔下长沙基业,横渡长江,以求功业!
平心而论,遭逢大变,后面这三个‘小人物’比某些大人物更让人心折。
“是这样的,召大家过来,是因为眼看着二十二日便要到了,不能再拖了!诸君,你们说,这个董卓在洛阳,传旨意说其余二者都是叛逆;袁绍在河内,却拿着渤海太守的印,让渤海的兵马去河内寻他;公孙珣在常山,乃是我冀州境内,还号召河北义士都去他那里会盟……这三人,我到底该助谁啊?”
说话的,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乃是前御史中丞,现冀州牧韩馥,地点是邺城官寺大堂之上,而他所询问的对象,则是冀州州中诸多属吏。
“明公此言大谬!”话音刚落,旁边早有明白人忍耐不住了。“明公是国家重臣,守冀州一州,怎么能说什么助袁、助董、助公孙呢?!你应该兴兵助国家!而且再说了,董卓那种人,昨日杀太后,今日杀公卿,这种人能助吗?”
韩馥定睛看去,却是自己的治中从事刘子惠,倒也不由面露惭愧:“是,子惠所言甚是,是我糊涂了,不该生怯意……只是便是为国家兴兵讨董,又该应和何人呢?公孙文琪百战百胜,袁本初四世三公,如今若助其中一人,岂不是要让另一人怀恨在心?”
“这有什么可说的?”刘子惠不由叹气。“明公,如今的局势是,卫将军在河北多有威德,若你再去会盟,怕是冀州不保;而袁本初空有名望,却无兵马,我们去助他,却可以用我们冀州兵马粮草的强盛,在讨董中立下首功!而且再说了,也只有借着袁本初的名望,才能阻止公孙文琪在我们后面吞并冀州郡国。”
“你是说,卫将军有意吞并冀州?”韩馥不由惊慌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刘子惠继续抗辩。“卫将军在北面,距离洛阳甚远,却与冀州近在咫尺,他会盟诸侯,却限期一月,俨然是只认准了幽冀两州,而若是冀州郡国都响应他,放他大军入各君侯,明公拿什么名义抵抗?为今之计,只有联手袁绍,方能让冀州持重于天下。”
“我明白刘治中的意思了。”韩馥缓缓点头。“是这个意思,只有加入了袁本初的会盟,方能取得大义,让卫将军不好吞并我们,而且还要尽量拉拢冀州下属各郡国,让他们一起加入南面的会盟,才能阻止他们加入北面的会盟……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此意。”刘子惠终于面露笑意。
“那我应该即刻发文,一来告知天下,我要相应曹操和袁绍的这个会盟,二来,要即刻通知州中九郡国,随我一起……”
“是六郡国。”刘子惠再度无奈了起来。“渤海太守的印绶本就在袁本初初,而常山、中山公孙珣是奉命持节都督的,甚至他就要在常山会盟……发文往这两郡,只会惹怒卫将军!”
“是,六郡国。”韩馥不由失笑,却又环视左右。“呃,沮別驾在哪里啊?麻烦他来作文……没来吗?”
“回禀明公。”刘子惠不由再三无奈。“沮別驾送人去了,天下纷纷,他有个好友决定出山襄助豪杰为讨董事……昨日便告假了。”
“哦。”韩馥缓缓颔首。“我想起来了,那就子惠你来执笔,最近的魏郡就不发了,我待会面见张太守,如此便是五郡国了!”
刘子惠点头称是,便俯身到堂下几案之上写公文,然而写到一半,忽然间,门外便有使者来寻韩馥,刘子惠头也不抬,只是写信如常。
然而,那使者来到堂前,恭敬一礼,便直接言道:“韩公!我家审公有文书在此,他说他要往常山会盟去了,请假一旬!事关重大,还请韩公不要以此怪罪于他。”
韩馥与堂中属吏多少一滞。
“那便是四个郡国了。”刘子惠直接掷笔言道。
“不错。”坐在上首的韩馥喏喏而答。“如此,便是四个郡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