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刘青山穿过灌木林,出现在路边。
原本在哀叹的谭老太看到忽然出现的刘青山,吓了一跳,立马停止哀叹,板起脸来,并强忍着疼痛冷冷的说道:“怎么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刘青山没搭理她,转身就走。
见刘青山走了,谭老太又急了,朝着刘青山的背影大声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摔倒了,你不会扶我一把吗?年纪轻轻的,一点善心都没有,像你这样,以后能成什么事?”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刘青山去弄了点金狗毛,然后又原路折返,回到了谭老太身边。
见刘青山又回来了,谭老太这才闭上嘴巴。
“伤哪里了?”刘青山问,“膝盖出血了是不是?”
谭老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手里的金狗毛,点点头。
顿了几秒钟后,又顿时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扁着嘴巴,连声音也哽咽了:“嗯嗯,膝盖,就膝盖。”
“来,我看看。”刘青山蹲下身,慢慢卷起谭老太的裤脚。
她的脚都没有刘青山的手臂粗,而且上面还布满了灰褐色的老人斑。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伤疤,其中还有两道刺钩留下的鲜红痕迹,连血都没干呢,断断续续的,看起来就像拉链一般。
裤脚卷到了膝盖,一块血红色的伤口赫然可见。
“哎哟,出了这么多血。”刘青山皱着眉头,赶紧把金狗毛敷上去,“你先别乱动,等两分钟就凝固了,血就止住了。”
“嗯。”谭老太没说话,只是慌乱想点了几下脑袋,随即,两颗豆大的泪珠也跟着掉落。
见状,刘青山连忙说道:“谭奶奶,你哭什么呀,这点伤没事的,止住血就好了。”
刘青山这话一出,谭老太的眼泪反而更猛了。
刘青山急了:“谭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你别急,我虽然没有我爷爷厉害,可一般的伤口,我一定能给你处理好,你告诉我,还有哪里受伤了?”
谭老太流着眼泪,摇着脑袋,喉咙发酸发胀,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我昨天那样对你,你,你怎么还帮我。”
刘青山笑了:“嗨,昨天的事是昨天的事。再说了,昨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都这把年纪了,我作为年轻人,就不该跟你吵的。”
“可,可,可我还拿石头砸了你脑袋。”谭老太哽咽道。
她这辈子跟人吵过无数架,也骂过许多许多的人。为了捍卫她那贫穷的小家庭,不管是谁,只要别人想占她家便宜的,她就立马化作一只刺猬,绝不允许别人侵害自家的利益。
她是穷怕了,也苦怕了。所以才会那么斤斤计较,才会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
但凡她家的日子好过一点,她也未必会变成这样。
在这几十年里,她习惯了像只刺猬一样时刻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在别人看来,她或许是个泼妇,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太婆,可在她的家人看来,她是天,是地,是家里的顶梁柱。
如果没有她,那贫穷的小家怕是早就塌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议论她,她从来不在乎。只要家人能好过一点,她才管别人背地里骂她什么呢。
可不管怎么伪装,她的心到底还是肉做的啊。
这一刻,看到刘青山不计前嫌的帮助自己,她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两条眼泪从她看似污浊却闪着光亮的眼睛里流出来,淌过那皱纹纵横,斑点密布的老脸。那上边的每一条皱纹都象征着她这几十年来吃过的苦,那上边的每一个斑点都象征着她着几十年来受过的罪。
所有苦痛,所有艰难,都化作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一点一点的烙印下来。
现在,滚烫的泪水淌过这些痕迹之后,所有的苦痛仿佛都不痛了,所有的悲哀仿佛都成了过往,并被泪水带入大地,化为乌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