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袖子,慢条斯理地说:“李管事,该好好管教管教你的手下了,别一惊一乍的,说不定是昨日那些丘八呢。他们就算追上来又能如何?镇定,镇定。”
李贵陪笑道:“那是,那是……”心里却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人?
他抬头喊话:“看仔细了,究竟挂没挂旗,是哪里的人马?”
望斗上的声音更急了:“看得真真的,没有旗号,船头上都是些汉子,个个手持兵刃……妈的,是海寇!”
“海寇?”杨建闻言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强作镇定地问,“李管事,你不是说,有了那劳什子的水营后,只要不偏离海岸,就不会遇见海寇了吗?”
李贵也有些惶恐:“按理说是这样,那伙人天天在登州、威海一带巡查,海寇也不敢靠岸边太近啊。”
他想了想,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为好,便大声下令:“吩咐下去,立即靠岸,让伙计们抄家伙,真是海寇的话,也要抵挡一阵,等待援兵。”
杨建不解地问:“援兵?什么援兵?”
“威海水营啊,杨佥事。在登莱,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们了。”
杨建有些愕然,把希望寄托在对头身上,是不是太荒谬了些?
李贵心里不安,没有注意到杨建的脸色。虽然和水营作对,但是对方是海寇的天敌,这一点无法否认,要真遇到了海寇,也只能指望水营了。毕竟是官兵,看到了海寇总不会视而不见吧?
不过,他高估了陈雨的节操,很快他就见识了什么叫“不择手段”。
几艘海盗船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似乎对于这片海域随时会出现官兵毫无顾忌。这边商船队上,从李贵到水手,全都乱成一团,甲板上一片鸡飞狗跳。海寇杀人不眨眼,若是被他们攻上了船,所有人都性命难保。
杨建强作镇定呼喝了几声:“莫慌,准备迎敌,万万不可让他们上船!”一边喊,一边往通往底舱的入口移动。
苏忠站在船头,兴奋地舔了一下嘴唇,像一头准备捕食的野兽。比起官兵相对枯燥的生活,他更喜欢这种无所顾忌、看着猎物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感觉。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个王者,世界都匍匐在自己脚下。
“嘭”“嘭”“嘭”……
海盗船很快就撞上了目标,一块块跳板被架上了对方的船舷,被规矩束缚已久的海盗们像是从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争先恐后涌入了对面的船上。
李贵声嘶力竭地喊:“动手啊,把他们赶下去,千万别让他们上船!”
身先士卒的苏忠嫌他聒噪,甩出一柄短斧,不偏不倚正中其脑门。李贵色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颓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