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范手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大人,并非属下刻意隐瞒,但属下确实不是世……世代承袭的军户,而是以罪谪发的‘恩军’,籍贯也不是山东,而是河南……”
“谪发‘恩军’?籍贯河南?”陈雨有些意外,“有故事啊,不妨说来听听。”
邓范放下墨条,陷入了回忆。
“属下出生在南阳府新野县,本是当地书香世家,父亲原本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举人,后来得罪了势力极大的权贵,对方买通了提督学政,罗织罪名剥夺父亲的功名,然后再充……充军,发配到威海卫。这一晃就是十五年了,父母亲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已经先后含恨离世,如今就剩下我孤独一人……”
陈雨听了有些唏嘘,本以为自己跳海穿越,与亲人永世隔绝,已经很惨了,没想到邓范的身世比自己更坎坷。以这个时空的社会环境来看,一个世家公子,父亲还有举人功名,说是含着金钥匙出身也不为过,可是邓范自幼就随着父亲被发配到偏远的威海卫充任军户,从天堂跌落尘埃,这样的落差和打击,换做别人只怕早就崩溃了。
邓范继续说“发生巨变,家道中落,那时的我还只有十二岁,在河南要承……承受别人的奚落和白眼,到了山东则被当地军户排斥,所以就慢慢变得沉……沉默寡言,口吃的毛病,就是那时落下的。”
陈雨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虽然遭遇巨变,但是你的家庭让你自幼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打下了底子,才能在众多大字不识一个的军户中脱颖而出,将来有机会封妻荫子、马上封侯,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邓范笑了笑“大人说的在理。属下要是再早几年来威海,说不定也是目……目不识丁,哪有机会受到大人的赏识?说起来,我这个名字,也是来山东之后自己改的……”
“哦?你原来叫啥名,为什么会改?”
“属下原名叫邓蒿。小时候随父亲到过颍川,读到已故太丘长陈寔碑文中的两句,‘文为世范,行为士则’,欣然向慕、记忆深刻,等到……到了山东,想起这两句碑文,就改名邓范,字士则。”
“邓士则?”陈雨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回忆一番后,没有头绪,也就不去管了,“名字和字号都是极好的。来来来,身世之事告一段落,先拟捷报。”
邓范拿起毛笔“是,请大人口述。”
“你就这么写臣陈雨奉旨出海,本为禁海缉私之事,不料阴差阳错卷入鞑子侵入朝鲜之役……”
其实陈雨没有想起来,邓范的名和字都与历史上一位大名鼎鼎的名将撞车了。这位名将也是字士则,名邓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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