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他擅杀镇守中官、挑衅东厂的罪责必须惩戒,但毕竟立下不少功劳,而且是练兵打仗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待诸事平定之后,削去爵位、贬去若干职司,以示惩戒,敲打磨炼一番后,仍然可以委以重任。”
杨嗣昌想了想,建议道:“那就将其派往陕北剿寇,山东那边另行派人接管,如何?”
“甚好。”崇祯连连点头,“离开了威海卫这个发迹之地,粮饷全部控制在朝廷手中,陈雨自然就没了之前的心气,老老实实为朝廷效力。”
三言两语间,君臣二人就议定了对陈雨未来的安排。此时的崇祯和杨嗣昌并不知道,这件事将来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改变大明王朝的历史走向。
出了宫,杨嗣昌跨入轿子,一挥手:“回兵部。”
轿夫抬起轿子,小步快走。杨嗣昌在晃晃悠悠的轿中思索着自己还需要做的事情。现在皇帝已经彻底倾向了自己,得到了最高层级的支持,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遏制卢象升攻击清军,然后秘密派人与清军统军大帅联系,洽谈议和之事了。
只是议和在朝野上下都得不到支持,与鞑子联络的暗箱操作必须隐秘,不能走漏一丁点风声,这件事交给谁办才好呢?
杨嗣昌冥思苦想,把信得过的人都过了一遍筛子后,最后锁定在一个特殊的人身上。
“对了,高起潜!”杨嗣昌兴奋地一拳击在掌上,自言自语,“清流不愿蹚这个浑水,唯有天子家奴最合适。”高起潜号称知兵,想必也能明白眼下大明两面用兵的窘境,沟通起来相对容易,而且其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只要透露一点崇祯赞同议和的口风,高起潜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回到兵部衙门,杨嗣昌立刻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小的签押房内,亲笔撰写给高起潜的秘信。
在杨嗣昌和高起潜背后的小动作下,崇祯认定了自己看到的事实,卢象升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他不仅没有通过捷报坚定崇祯抗清的决心,而且间接将自己推入了无底深渊:崇祯失去了对他最后的耐心,传旨的太监已经在路上,准备收回尚方宝剑,并贬去他相应官职,入京述职;杨嗣昌已经将他作为自己实施议和大计路途上可以牺牲的棋子,安排好了对付他的一切准备。
没有皇帝和兵部的支持,缺兵少粮的天雄军即将迎来灭顶之灾,命运已经注定,而卢象升自己却无法预知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