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宣讲兵,就是每个小旗之中傍晚围着篝火给旗军讲英雄故事的双饷旗军,看上去有点像随军神父,但他们在陈沐心中还有增强旗军凝聚力、解决旗军战前战后心理问题的工作。
这不是洗脑。
一个明朝旗军,追随中原大地祖上英雄的脚步,在大争之世踏上战场,于生与死之间达成富国强兵的目的,给予他们活下来的勇气,陈沐从不觉得这是洗脑。
洗脑,那是陈矩回去请旨调派锦衣卫们要做的事。
他们去安南、去马六甲、去印度、去西班牙,甚至可能将脚步遍布整个世界。
这些肩负间谍使命的锦衣卫将使尽浑身解数,让别人相信他们自己的祖国是弱势的、失败的、是邪恶的;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民族是愚昧的、蠢笨的、低下的。
那才是洗脑。
征安南这场仗,对整个明帝国而言所获称不上多,无非是在赚一点小钱之外,得到一条云南通往海外的运河,为接下来缅甸之战疏通关节,减轻辎重压力。
但对南洋军府,意义截然不同,是一石数鸟的大事。
他取得了财富,也开拓了市场,更重要的是南洋军的凝聚力,大不相同。
安南之战后勤供给,宗主国三千军府卫与藩属国九千旗军一视同仁,那来自各个国家的九个千户过去在战场上从未吃到过这样的军粮,出征前更没想到过战功赏赐会一视同仁。
那些旗军就更不必说,哪怕是在国中都少有机会吃到这样的饭菜,战争中更是想都想不到会有如此待遇。
看着嗷嗷待战的藩属国旗军,陈沐可以想象,当战争结束他们带着战功赏赐回到各自的国家,会由下至上地影响更多人汇聚在明帝国镶龙旗下。
陈沐甚至想过如果帝国能在接下来百年以世界市场消化掉内部压力焕发新生,跻身百年后举足轻重的帝国争霸中,这场战役在世界史中将拥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还有军府卫的军官,那些真正意义上科班出身,来自海军陆军讲武堂的年轻将校们,兵法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个个并不具体的晦涩词语,诸如爱兵如子与士卒同甘共苦。
怎样与士卒睡一样的军帐与营房,怎样与士卒吃一样的军粮,如何赶一样的路,甚至在吃饭时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瘦弱的部下或强壮的部下时该说怎样的话。
课堂上都有学、教材里都有写。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这都是明帝国传统与宗藩特色的新军第一次出战。
三千明军、九千朝贡国旗军,新的兵力构成、新的组织制度、新的兵器甲胄、新的军官培养,甚至是新的辎重后勤。
只是今时今刻,除了这支宗藩军的一手缔造者陈沐,谁都无法全面了解这支军队可怕战斗力的全部来源。
当这支军队还未在世人眼中闪耀光华时,陈沐已被刺目的光芒激起雄心万丈。
九月初,在升龙的陈沐发麾下军府卫千户随娄奇迈北上入云南,命其支援杨应龙。
随后传信向马六甲驻守的石岐,命其收集葡萄牙人手中缅甸全部情报,派遣斥候开船自沿海收集缅甸情报,同时调派邵廷达引四千旗军移防马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