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炮是急急忙忙拼凑的,也没有炮车,只有个赶制的方木炮架子,炮驮在一匹马身上、炮架驮在另一匹马上;也有的炮架是装载马拉板车上。
其实花大从泰宁卫出来时炮和炮架都放在板车上拉着,可炮身是远的,马刚跑起来就轱辘下去,炒花催的又急。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炮绑在马身上运过来。
说实话,炒花看见妹夫带来炮的模样,心就凉了一半儿。
有的炮捆在马背上,有的炮则用绳子捆着在地上拉着,模样要多埋汰有多埋汰,末了炮弹还是圆石头。
“花大,你这炮行不行?明军把铳放得稳稳当当,这场仗可就指望它们了。”
看着驰击而去的马队,炒花一路策马到花大身边,问:“咱不怕死人,草原上且乱,哪儿都能收拢到部众,就怕人死了城没攻下来。”
这支明军太稳,就连远处传来的铳声齐射间隙都是一样的节奏,听得炒花心里没谱,想从妹夫这吃个定心丸。
现在他不担心那些车阵缝隙列队的明军,在他看来明军都一个样儿,骑兵冲过去就抓瞎……总想着把马留下把人打死,最后往往哪个都杀不死。
他就担心炮。
却不料花大虽然年纪比炒花大,远不如他稳当。
捋着一脸大胡子乐呵呵道:“炮嘛,放火药、塞炮弹,点着了就炸,放心吧。”
一句话顶的炒花半天没说话,尽管妹夫这话说的是没错,但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究竟哪儿不对。
真让他去放炮,他也不会不是?
反正轻骑是越来越近了。
对明军来说,仗在这会儿才真正开始。
随楼大有令旗招展,在大股轻骑呼啸而来接近百步时,此起彼伏的天鹅音喇叭在阵前吹响。
这一次,放铳的不单单只有墙外列阵的步兵,车墙上立着的鸟铳手也将手中鸟铳放响,五百余杆鸟铳交替打放而出;几乎将骑兵前队尽数打翻;紧跟着第二阵天鹅音响起,又是一阵鸟铳,单这两阵便搅乱了冲锋的北骑阵形,打的一片人仰马翻。
在鸟铳间隙,北车墙上佛朗机炮适时打响,戚家军放炮不齐射,二百五十六门佛朗机炮依所乘战车交替打放,每时每刻都有火炮轰响,这也正是戚继光当年不选择镇朔将军的原因。
在他眼里,战斗中炮不能停。
一旦炮停了,虏骑就会借此时机大举逼近,义乌的父老乡亲就只能高唱‘魂兮归来,莫恋他乡’了。
铺天盖地的炮弹穿梭于冲锋的马队中,于四百步内交织出一片人马洞穿的杀阵。
目睹血河肆意流淌在车营之前景象的炒花,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战场上只有屠杀,根本没有交锋,他派出的马队就废了,在明军火炮射击范围内,那些部众就算想逃,都要看有没有能逃跑的运气。
他甚至都怀疑究竟有没有一支箭射中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