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了敲门声,</p>
侍女怯生生的声音跟着从门外传来:“家老,晴子小姐请您一同用早饭。”</p>
苏午闻言愣了愣,</p>
自己已经向晴子明示会放权,接下来要沉浸于锻刀技艺的提升,以及挖掘玉色山杀生石矿脉之中了,怎么好似她对自己还是不放心的样子?</p>
苏午想起家老仪礼上,眼角滴落泪珠,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晴子,</p>
他的眉头皱紧又松开,</p>
出声同门外的侍女道:“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p>
“是……”</p>
侍女的脚步声由近及远。</p>
苏午的目光在三把刀上流连一阵,</p>
大红莲胎藏、礼刀为阴影吞没,</p>
他抓起案上的‘雷池’,起身离开了居所。</p>
……</p>
偏厅。</p>
堂前轻纱随风飘展,</p>
廊下侍女静静伫立。</p>
几扇覆着洁白窗纸的酱油色门扉内,木地板光滑油亮。</p>
一盏盏灯烛在略显昏暗的偏堂中亮起,</p>
靠窗的一张榻榻米上,</p>
摆了长长的一道矮案。</p>
矮案上放着一些酱菜、煮鱼、腌鹿腿肉、兔肉、以及少量的菜蔬。</p>
“怎么样,好吃吗?”</p>
少女的眼睛里好似有水光浮动,看起来透明又轻盈,她声音糯糯地向吃兔肉的苏午问话,</p>
反而让苏午面色一僵,</p>
停下筷子,</p>
有些不习惯地看着她:“晴子小姐,是生病了吗?”</p>
“啊?</p>
没有啊……”晴子摇摇头,继续期待地看着他,“烤兔子肉好吃吗?”</p>
“盐放多了,</p>
太咸了。</p>
不过吃什么都是为了饱腹而已,能吃就行。”苏午闻言又夹了一筷子兔肉,尝过之后,给出自己的评价,末了还提醒晴子一句,“成为君子的准则,即是不随意迁怒他人,苛待地位比自己弱的人。</p>
所以不要因为我的评价,去责罚厨房做这道菜的侍女。”</p>
“阿布君说得对呢。”晴子点点头,面庞奇怪地泛红起来。</p>
——这道菜并非出自厨房侍女之手,</p>
完全是她亲手做出来的。</p>
苏午继续埋头吃着饭菜,</p>
晴子注视着苏午埋头吃饭,忽然觉得这样也很满足,也就放下了和对面那人说很多话的念头。</p>
如今苏午已将家政大权完全交还给了晴子,</p>
为免这个心思敏感的少女,因为他过问井上家的事情而再起惶恐之心,</p>
是以这顿饭从头到尾他也没问对方,昨日自己不在庄园里,井上家是否有出甚么事情。</p>
若是有些晴子难以处理的棘手情况,</p>
等对方主动告知自己,</p>
再做处理也不迟。</p>
这一顿早饭就在二人默契的沉默中吃完,</p>
桌上的食物尽被苏午扫荡干净。</p>
晴子没有吃多少,可心里依旧有极大的满足感,尤其是看到苏午将那盘兔子肉也吃光了的时候。</p>
她看着苏午挺直背脊,从他身后投来的阳光,映照出他的阴影,</p>
那阴影覆盖在她身上,让她感觉极其安适。</p>
这时候,</p>
苏午解下了腰间的半极上打刀。</p>
放在了被撤去餐盘,擦得干干净净的条案上。</p>
“晴子小姐,</p>
以后随武田信雄学习剑术,可以此剑——雷池为随身佩剑。”</p>
“雷池吗?”</p>
晴子念叨了一句,</p>
饶有兴趣地拿起条案上的打刀,</p>
一手握住刀柄,轻轻抽刃——</p>
明亮的刀光如雷电般,晃得她良久都不敢睁开眼睛!</p>
她有家学渊源,自然能看出这把刀的不凡,</p>
手掌紧紧握着刀,</p>
眼神里写满不舍,却还是把刀推向了苏午:“这把刀……已经超越了上品,太过珍贵了,阿布真要将它送给我吗?”</p>
“晴子小姐能以玉色山秘钥为赠礼,</p>
我回赠晴子小姐一把半极上的刀剑,也是理所当然。”</p>
听到他的话,</p>
晴子反而放下刀,</p>
坐正了身形,</p>
小脸严肃地看向苏午:“这样一来,是说我们就已经两不相欠,可以没有瓜葛了是吗?”</p>
“?”苏午皱眉看着晴子,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出此言?</p>
见他默不作声,晴子的神色更沉郁,眼睛里的水光变作了泪滴,她低头轻声道:“这两天阿布君先是请了人来教导我,</p>
将约束武士的权利交给我,</p>
昨夜更是没有归家,</p>
如今又以这样珍贵的刀剑回赠,是为了和我——和井上家逐渐撇开关系吗?</p>
阿布君,为何如此?”</p>
苏午张了张嘴,</p>
良久,才在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中说出话来:“晴子小姐,我想你多半是误会了,不说其他,即便是开采玉色山的矿石,我亦需要井上家的助力。</p>
何谈与井上家分割?</p>
你真的误会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