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忽转回身——身躯上贯连的一根根锁链随着他猛然扭身，而摆荡不休，排出淤血的伤口里，涌出了艳红的鲜血！</p>

眼看着那一根根近在咫尺的矛尖——加布光山藏身后，鬼猊的形影若隐若现。</p>

他微抬起头，看着那些吐蕃士兵皮胄下的面孔上，露出惶恐而惊惧的深情。</p>

他眼中流露不忍之色，终究低下头去，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哎……”</p>

嗤！嗤！嗤！</p>

一根根长矛，贯穿过他的胸膛！</p>

在他胸前戳出了十余个透明窟窿！</p>

鲜血顺着竖直的矛杆洒满大地！</p>

“动手！”黄衣僧侣一声厉喝！</p>

众多的僧侣摇晃着铃铛、手鼓，诵持种种密咒真言——</p>

在那阵阵铃铛声、手鼓声、密咒真言之声大作之时，加布光山藏原本高大如山的身躯仰面而倒，他背后那鬼猊的虚影终究消散于云空间。</p>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穹。</p>

残破的尸体之畔，半截矛杆竖直向天。</p>

祈愿天空更蓝更蓝；</p>

祈愿大地红过鸡冠；</p>

祈愿臣民谋叛；</p>

祈愿世系子绝嗣断……</p>

……</p>

山坡下的河流奔腾向前。</p>

白浪翻滚。</p>

一张千疮百孔的人皮覆盖在一具草人上，随着囚车的队伍，折返会逻些王庭。</p>

一具没有皮膜包裹的血尸，被河水推动着，逆流而上。</p>

一座凋敝的小寺庙立在河边。</p>

一个红衣僧侣守在河畔。</p>

他将河中的血尸打捞了出来。</p>

用自己的衣袍包裹住那具无有皮膜保护的尸体。</p>

红衣僧侣尊嘉尤能看着血肉模糊的尸首，眼中流淌出了血泪，他低低地呼唤着僧袍中的尸体：“师兄，师兄……”</p>

……</p>

祈愿天空更蓝更蓝；</p>

祈愿大地红过鸡冠；</p>

祈愿臣民谋叛；</p>

祈愿世系子绝嗣断。</p>

……</p>

精莲大师的金铜车驾被鲜衣怒马的僧侣们簇拥着，离开了大白山王寺，转过繁华的逻些圣城，行在两山间的崎岖山道上。</p>

天已黑下。</p>

山道四面环绕的群山上，亮起赤红的火光。</p>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四面环绕的群山上显出了形影，火光将他们的身影映照得更加血红，他们摇起了猩红的旗帜。</p>

旗帜上的‘元魔’二字，赫然揭示了他们的身份。</p>

“元魔门徒！”</p>

“极恶佛敌在此，大家小心戒备！”</p>

“小心他们的鬼猊——”</p>

簇拥着精莲大师金铜车驾的僧侣们勒马停下，车队里尽是僧侣们惊惶的啸叫声。</p>

这般啸叫声，也被怒潮般的声音淹没了！</p>

“杀！”</p>

“杀光他们！”</p>

“贵族、僧侣的脑袋被砍下来，脖颈里一样会喷出鲜血！</p>

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p>

我们想活下去，唯有依靠自己！”</p>

那火红的光，从山顶漫过山坡，铺满山道！</p>

黑暗里亮起一盏盏猩红的血灯笼，在急促的喘息声中，一头头或漆黑、或花白、或黑黄的鬼猊奔跑了出来，随在无数元魔门徒的左右，扑向那些惊慌失措，进退失据的僧侣！</p>

像是有巨犁从天而降，犁过僧侣们的车队。</p>

仅在这个刹那，有半数僧侣被犁翻在地，他们的身躯支离破碎。</p>

猩红浪潮包围的那辆金铜车驾，此时仍旧巍然不动。</p>

眼看着众多僧侣，尽将被这猩红浪潮席卷、淹没——</p>

车厢里终于缓缓传出一个漠然的音节：“嗡——”</p>

无边白光洗刷了四下的猩红。</p>

白光里，一只只荧绿鬼眼尽情生长，生长在那些伴随元魔门徒的猊群身上，在猊群的哀鸣声中，猩红的浪潮寂黯地消无了。</p>

精莲大师面无表情地走出了辉煌的车驾。</p>

他站在尸林中，狂怒之色瞬间涌上面庞。</p>

高亢的嘶吼席卷山野。</p>

“元魔！元魔！”</p>

……</p>

祈愿天空更蓝更蓝；</p>

祈愿大地红过鸡冠；</p>

祈愿臣民谋叛；</p>

祈愿世系子绝嗣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