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者掀起腰上的皮围裙，</p>
露出拴在腰带上的一排瓶瓶罐罐，</p>
他接下那根皮带子，把那一排瓶瓶罐罐摆在灶头上。</p>
那些或铜或铁或陶制的瓶瓶罐罐上，都画着一个个圆圈、三角、方块的符号，以方便李岳山辨认它们究竟是什么。</p>
“这个铁罐里装的是黑驴蹄子粉末，</p>
此物属阳质非金非木，需要以铁质的容器来盛装，否则性质就会改变，</p>
用起来就不灵了。</p>
这个陶罐里装的是雄鸡蛋晒干碾成的粉末，</p>
属于火性，</p>
这个是桃仁和桃枝、柳枝一同炮制成的粉末，</p>
木性……”</p>
五个瓶瓶罐罐，装了五种不同材料制成的粉末。</p>
除了黑驴蹄子粉末兼具土、火二性以外，其他都是各具一种五行。</p>
“那只吊死诡被关进收魂米里后，</p>
米饭上就浮起一层霉菌——这是木性诡类会有的表现。</p>
所以，</p>
徒儿，你接下来看着锅，</p>
锅里的油被诡吸收五分之二的时候，就投与木性相克的金性粉末进去，</p>
然后在炸诡油被吸收五分之三的时候，投与金行相克的火性粉末，</p>
如此循环，</p>
最后便能得到一只神灵内脏。</p>
这内脏质量好不好，便看你能不能拿捏住锅里小诡吸油的进度！”</p>
李岳山把各个步骤给苏午讲过一遍，</p>
就看着苏午自己动手操作。</p>
油锅里厉诡吸收油脂的速度快慢不定，没有特定规律可循，</p>
完全依凭掌灶人自己的经验，以及反应速度，</p>
这件事唯有熟能生巧，</p>
并没有其他捷径。</p>
不过，苏午的反应速度极快，做这种事还是能为他带来不少便利的。</p>
他不断搅动大锅里的油脂，</p>
估算着油脂余量，</p>
时而拿起瓶瓶罐罐，往油锅里撒入粉末。</p>
如此一套流程走完。</p>
锅里的油脂被完全吸收了。</p>
一只底色乌黑，交织着诸色斑斓花纹的神灵内脏躺在锅底。</p>
“还算不错！”李岳山捞起那只神灵内脏，点头道，“木脏一般以底色暗红的内脏为最上品，不过乌黑色也只比之次了两个档次而已，</p>
足够支撑二三百年时间了。”</p>
“二百年以后，..</p>
这颗内脏会如何？”苏午抓住师父话语里的关键要素，向师父出声问道。</p>
“自有灶神教至今也不过是百多年而已。</p>
两百年太长了，</p>
能让人忘记许多教训。”李岳山摇了摇头，拿来漏斗放在陶壶上，</p>
一手攥着木脏，</p>
将神灵内脏里积蓄的炸诡油重新挤入陶壶中，</p>
同时开口道“不过因为灶王神教早期油炸诡、关押诡的手段还不够成熟，近些年来，确实能听到某某地有灶神教立起来的庙宇出现问题的传闻，</p>
大都是神灵内脏接二连三地脱落，</p>
重新变成诡类，危害乡里。</p>
这种危害一般都比较小，</p>
会有灶王神教的弟子专程去处理，能在几日间就解决这种事件。</p>
此中，影响极大的事件也有一件——那件事据传是发生在北方某地，一个叫大王村的地方。</p>
村子里有座灶班子开的庙，</p>
前些年，</p>
世世代代一直负责维护、修葺庙宇的庙祝一脉的独苗，</p>
因为村霸欺压过甚，一时想不开，一头磕死在了庙里神台前的供奉石碗上，</p>
他的血流进了碗里，因其命格恰巧与神灵的命格形成了互补，</p>
也就导致庙里那尊神——实际上是由几只诡组成的东西开始复苏……</p>
这件事波及了方圆几个州县，</p>
是后来灶王神教六正脉里的‘炎燚脉’，联合了‘白云观’的道士，又是起坛作法，又是测命押诡，最终才将跑出去的诡重新关押起来，</p>
即便如此，依旧死了不下十万人……”</p>
白云观的道士……</p>
不知此时的道士又有什么手段以关押诡？</p>
苏午脑海里转动着念头，看向李岳山。</p>
师父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p>
嗤笑着道“牛鼻子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有真本事的法脉就那几支，互相之间斗来斗去的，可没有咱们灶王神教分布得广，</p>
大江南北都能看见咱们的灶班子，</p>
而且，别看炎燚脉能和白云观的道士联手，便觉得他们就会和咱们关系好，能善待咱们。</p>
——被道观伐灭的灶庄，</p>
或是被灶庄掀翻的道观，那可比两方联手的情况多了去了！”</p>
“这是为什么？”苏午皱着眉，未想到情况会如此复杂。</p>
“因为我们是野教隐宗，</p>
他们是正宗显教呗，</p>
显宗总是要拿鼻孔来看隐宗的嘛。</p>
不过有一说一，那些有真传的牛鼻子也是真厉害，</p>
碰上一个带真传的道士，我们这种小灶班子还是赶紧跑——他们能以诡作伐，驾诡行事，咱们却是做不到的。”李岳山十分坦诚，也不怕这些话被大弟子听去，反而转投去牛鼻子那一方了。</p>
好在苏午也没那些心思，</p>
他在密藏域掌握了系缚、制御厉诡的法门，</p>
自忖道士们的以诡作伐，驾诡行事，其实就是容纳厉诡在身，运用厉诡力量的另一种方法罢了。</p>
当时龙山集的云龙观前，</p>
昭道师、麻仙姑岂不都是容纳厉诡在身的乾冠、坤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