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朝妖祸、太子参诡、次子祭道、王庭霸权……」夏洛揉了揉眉角，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夏建立至此不过万载光景，前朝根深蒂固的势力、九蚀帝君埋藏在大地之下的诡道祭坛、虎视眈眈的星界神祇……」</p>
「内忧外患，宛如深林老树盘根交错，我欲抽丝剥茧，奈何那帮星界神祇不给大夏喘息的机会。」</p>
「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场战斗……」夏洛歪过头看向周玄，「星界神祇下界，我自爆人王玺，以无尽人道气引动天道反击，这才为这昆灵界争取来了苟延残喘的机会。」</p>
「但是，失去了人王玺，属于我的人道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消散，为了能够让昆灵界撑过下一次星界神祇下界，我不得已将这老躯自封于深宫之中。」</p>
「我若不死，星界神祇便不敢下界胡来。」</p>
「我只愿以我残躯，镇守昆灵之界，直到……下一个人王出现。」</p>
周玄试探道：「夏熵？」</p>
「他不是那块料。」夏洛微微摇头，「他太好强，什么都要争，他打小孤傲，看不到凡间之苦，就算可以成为大夏君</p>
王，也无法成为人王。」</p>
说到这里，夏洛看向周玄：「人王玺有灵，自会择主，如今看来，它选了一个好主人。」</p>
周玄沉吟道：「你是怎么确定人王玺在我这边的？」</p>
夏洛摇摇头，失笑道：「过来人，过来事。因为曾经拥有过，所以对于这种感觉，更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感受。」</p>
「我一见到你，就看到了你身上那「活着」的人道气。」</p>
「人道气就像清泉流响，若有源头，便是活水，若无根宗，便是死水。我这边的人道气，已经行将就木，而你那边的，却朝气勃发，我若这都猜不到，就真是瞎了眼了。」</p>
周玄问道：「你早就知道我身怀人王玺，却没有半点拿回来的心思？」</p>
「我知道你身怀人王玺的时候，其实并不「早」了。至于「拿回来」？」夏洛自嘲地摇了摇头，「人王玺，从来不属于我。人王玺属于人道，若它归于我，自会出现在我的面前。」</p>
「但它没有，这就说明，我已经失去了掌握它的资格，或者说……它找到了比我更合适执掌它的人。」</p>
周玄想到了龙灵的话。</p>
人王玺只在手中，人道在心中，印玺没了不可悲，心若蒙尘，那才是悲哀。</p>
如今想来，似乎龙灵也误会了夏洛。</p>
「我现在啊……就是一个卑劣的棋手。」夏洛倚在软榻上，「搅动大夏的风云，让这水更加浑浊……星界神祇想要下一盘大棋，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被算计了进去，仙朝百姓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p>
「我早已预料到了这些情况，适才与三清道宫诸师联手，创建了天师府，依次缓解仙朝灾祸。」</p>
「天师府属于我，什刹府被熵儿完善并重建，而懿儿则是捣鼓出来了一个劫天教……他们乱斗，也算是消耗王庭内部的戾气一种方法，我也不去管他们。只要天师府与仙门依旧在我麾下听命，那便足矣。」</p>
聊了一会儿，周玄准备起身离去。</p>
「难得来一趟，不再多坐一会儿？」夏洛留客。</p>
「不了。」周玄耸了耸肩，「元神出窍，不便久留。」</p>
「噢，倒是忘了这事儿了。」夏洛露出恍然之色，「既然如此，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再好好聊聊。」</p>
「可以。」周玄点头。</p>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洛露出一抹久违且期待的笑容。</p>
「对了。」周玄刚起身，便说道，「龙灵托我给你带了句话，「越是重的担子越是不能一直挑在肩上，你不放下来，怎么知道没有人挑得起？」」</p>
夏洛微微颔首，接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周玄，笑道：「你说的对，的确就快到了我放下这担子的时候了。」</p>
周玄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退后半步，无奈道：「不会吧？」</p>
夏洛微笑：「你能有这个觉悟，我很高兴。」</p>
周玄赶紧道：「我觉悟什么了？」</p>
「人道，心诚则灵。」夏洛道。</p>
「我心不诚，我可自私了。」周玄连忙摇头。</p>
夏洛打趣道：「矮个子里拔高的，你算不错了。」</p>
周玄：「……」</p>
夏洛又道：「对了，在你离开之前，我有一个请求。」</p>
「哦？陛下说来听听。」周玄道。</p>
人王殿内烟气氤氲，夏洛与周玄谋，片刻之后，周玄离开了人王殿。</p>
望着周玄以飞身托迹遮掩盖身形而后消失的样子，自星界神祇下界至今，一千五百年来，夏洛第一次露出会心的微笑。</p>
……</p>
离开洛仙城后，周玄融身于清澜江神流，穿越通幽玄门，</p>
返回乾坤洲道身。</p>
片刻之后，他元神归窍，与道身相合。</p>
三息之后，周玄缓缓睁眼了眼睛，瞥了一眼鼎中宝香，发现它正烧到根部：「没找到夏熵，但是夏洛多聊了一会儿，所以时间总体上和我预估的差不多。」</p>
他起身，挥手之间将此前布置好的先天五方旗等全部收起来，接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p>
河洛之行，与他预料的艰难完全不同，夏洛的情况，也与他设想的那些截然不同。</p>
但除此之外有一点十分郁闷，明明他藏得这么好，怎么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谁一样？</p>
「脑壳疼啊。」周玄嘀咕道。</p>
坏消息是自己的身份一直没能瞒住，好消息是知道自己身份的都是自己人。</p>
「接下来就是去找个地方参悟五行了……」周玄并没有离开乾坤洲，而是就近寻了一个在妖祸之中废弃掉的道观，入驻了进去。</p>
这个道观山门残破，牌匾蒙尘跌落在地，匾上的「南木观」三个字上也有着一条条狰狞的爪痕，周玄将其扶起，用法力扫去尘土，将其送回了山门牌坊上。</p>
山门之内，人去楼空，周玄推门而入，扯断了几张蛛网，呼吸之间，满是尘埃的味道。</p>
里舍外墙上，雕刻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字体。</p>
妖祸横行，道士下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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