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衣确实不必多此一举派人去截杀使臣, 因为有人比他更在意北战王妃的安危。
西蜣秘宝的线索就在画中人身上,而那画中人却与北战王妃长得一模一样。不管安庆帝动不动心,此事被邺京知晓, 必定会有人借此事拿安长卿做筏子。
但凡那信上写得有五成真, 萧止戈收到他的消息, 就不会坐视王太后的使臣活着抵达邺京。
既可以帮他解决心腹大患, 又能卖北战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而薛无衣也算得没错, 萧止戈确实不敢拿安长卿的安危做赌注。
消息是薛无衣身边的侍女亲自送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幅画像。
侍女说画中人与安长卿长得一模一样,但萧止戈只看了一眼, 就知道这画中绝对不是安长卿。画中人的眼睛更狭长,嘴唇也更薄, 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漠,就连左眼下的那颗红色小痣,也没能中和他眸中冷意。
跟安长卿一点也不一样。只看面相,这应该是个极其冷清的人。
不像他的喏喏,是柔软又温暖的。
萧止戈看着画像迟迟没有说话,霁雪不卑不吭道“相爷叫我给王爷带一句话只要相爷还活着一天,西蜣绝不会是大邺的敌人。”
萧止戈背着手, 垂眸沉思片刻,对她道“回去告诉你们相爷,就说先前的交易, 本王答应了。”
随后他又指着那副画像“这画像是仿的吧, 我留下了。”
画像确实是薛无衣仿的, 真迹早就被他收了起来。霁雪朝他微微躬身,留下画像,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倒是萧止戈又对着那幅画像沉默许久。他不觉得薛无衣会拿如此拙劣的骗局来骗他,那这画像和西蜣秘宝,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如此相似的面容,甚至连眼下泪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拿巧合来说,实在自欺欺人。
萧止戈沉思许久,觉得问题多半与安长卿的母族有关。安家是土生土长的邺京人士,且是后起新贵,不可能与薛常或者西蜣有什么关系。那多半就是与母族有关。
安长卿的母亲原是青楼清倌人,父母不详。
心中有了盘算,萧止戈将画像谨慎收了起来,又写了封信叫人快马送出去,全部安排妥当了,才请常在昌过来商议翡翠矿的事情。
常在昌听他说西蜣同意让出翡翠矿时,表情都是呆滞的,半晌眯起眼睛来“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萧止戈淡淡瞥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只管叫人开采,按先前说的,我七你三。”
常在昌想了想,多年相处,他深知萧止戈不会害他,见他不说,便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道“挖出来了如何出手”这事是没有上报邺京的,总不好太过大张旗鼓。
对此萧止戈早有对策,对他道“翡翠开采出来后,先不着急开,叫商队直接将原石运到南边去,那边富庶,想来会有许多富商大贾愿意花钱。”
大邺如今虽然风雨飘零,但前头也是繁盛过的,尤其是南边一带,因太祖曾经开放通商,他们与雨泽来往,很是兴盛了几年。富商大贾富得流油。虽然后来的几任皇帝下令不许通商,但家底都还在。不愁没钱花,只愁没地方花钱。这翡翠运过去,连石头一起拍卖,不愁没人要。
常在昌有些傻眼“拍卖原石那有人买吗”
萧止戈睨他一眼“派个会来事的去,先造势。南边的富商,好赌的可不少。”
这些有些家底的富商,当然不会去赌坊寻些上不得台面的乐子,他们玩的花样更多些。比如赛马,又比如斗鸟,桩桩都是一掷千金的玩法。
若是单一块翡翠,当然也值钱,但两座翡翠矿,要想源源不断的来钱,只南边几个州郡未必供得起。反而是这般拍卖原石,更能激起这些富商的好奇心。
一块原石,开出来的翡翠有好有坏。以小博大,激起他们赌徒心理,那便不愁卖。
常在昌若有所思,不久后便派人去安排了。萧止戈则带上画像去寻安长卿。
安长卿已经用过早饭,此时正在书房里看书。余绡倒是尽职尽责,小尾巴一样守在书房门口伺候着。见萧止戈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萧止戈略点了头,大步往里走。
安长卿在里面已经听见动静,正好放下书迎过来。萧止戈看见他时顿了一顿,下意识拿他与画中人对比一番,越看越觉得两人差异十分之大。
这件事他没打算瞒着安长卿,便干脆锁上书房门,将原委说与他听。
那副画像被铺开放在书桌上,安长卿诧异地看着,看那模样恨不得把画像盯出个洞来。
良久,才摇摇头,肯定道“没有见过。也从未听娘亲说起过。”
不只是这一世,就算是上一世,他也从不知道自己还会与西蜣秘宝有什么干系。他倒是听娘亲说过一些旧事,但也没有提到什么西蜣之类,只知道娘亲出生不久就被人扔在路边,襁褓之中只有一块双鱼玉佩。娘亲被人捡回去抚养长大,后来遇见灾年,因她长得好,就被养父母卖进了青楼换救命银子。
这事实在是叫人一头雾水,萧止戈比他知道的还要多些,但也依旧没有头绪。只能用火折子将画像点燃了,道“这画像牵扯太多,今日的事你烂在心里,谁也别说。”
安长卿拧着眉,对这无妄之灾还有些忧心忡忡。上一世他没出过邺京,也不知道西蜣之事。更不会知道西蜣竟然还存着这样一幅画像。如今重生一回,他改变了许多事情,却带出了更多上一世未曾发生之事。
也不知道这一切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萧止戈见他愁眉不展,以为他是为此担心,安慰道“西蜣使臣我已经派人去截杀,不会叫父皇他们知晓此事。”
安长卿摇摇头,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苦恼道“只是觉得,这阵子实在是一桩事接着一桩事,
没个消停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