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触怒了主神。
有关于这个流言迅速在基什传开了, 一道传开的还有人们的惶恐和不安。不少人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主神处死了一个男人, 并且把他的孩子们送到了采石场去。
主神的暴戾便又逐渐在基什里蔓延, 哪怕不久之前粮食刚刚刚丰收。
阿伽听到之后差点忍不住大发雷霆, 但还是深深地呼吸, 吩咐信任的大臣去处理这件事。
“主神真是让他们吃太饱了。”
少年王者捏着泥板,问“春天之后的播种计划可安排下去了”
“是。”农业大臣说“并且计划了更多的主粮面积。”
“很好。”
阿伽放下泥板“那你们把事情布置下去吧。”
黑发的少年处理完这些, 深吸一口气,去了神庙那头。
雪莱最近一直住在那儿, 并不愿意出来,每天醒一会儿就又睡了,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的软化。阿伽叹了口气, 在空无一人的神殿里跪好, 就在想雪莱到底为什么让他跪着。
他反思着自己的过错,在那之前到底有什么让主神觉得不满, 又有什么让她感到了冒犯。
可是思来想去都觉得没有, 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
他甚至还在雪莱发飙之前组织了她当时再用神的威压来威吓人民,可
为什么呢。
阿伽有点想不明白, 甚至觉得有些沮丧。
为什么呢。
何必呢。
系统就在劝雪莱无论再怎么开明的君主也依旧是君主,他生在这个世界里, 遵守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巨巨,你的心情他不懂的。
男女平等这在基什就是个玩笑,因为女人在这里并没有男人的待遇。作为可以生育的母体,她们现在多半为某一个人所拥有。
小时候是父亲、长大了是丈夫、再往后是儿子。
雪莱知道这些, 所以才觉得头疼。她本来根本不想再关心这些事情了,甚至想冬眠但她头疼得睡不着,而且看到阿伽那么乖地跪着,她更恼火。
想了半天,雪莱把被子一掀,直接走到神殿里去。
“跪得舒服吗”雪莱问“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阿伽委委屈屈地不说话,那个狗德行就跟雪莱第一次见他一样。
“”
雪莱扶额,叹了口气“好吧,你跟我过来。”
阿伽爬了起来,看着还有点站不稳。但他迅速拍拍膝盖,跟在了雪莱身后。银发的女神裹好斗篷,直接将阿伽带到了远郊那边。
阿伽有些疑惑,不过没说什么。
雪莱与他一起去的地方是一个贵族的土地,那附近最近正在整修。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有人劳作的影子,走得近了更能听到有人用鞭子抽打奴隶的声音。
一声一声地,打在了人的身上。
阿伽一直精神紧张地关注着雪莱的表情,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有些头皮发麻。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太过安静,安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我听过一个说法。”雪莱忽然说“很多人觉得,人们就是神的奴隶。”
阿伽一惊“主神”
“阿伽,你告诉我,”雪莱看着他“你有这样的想法吗你觉得我是这样的神明吗”
“当然不是”
阿伽急急忙忙反驳“主神是我见到过的最宽和、最无私的神明,对待基什犹如对待掌中的宝物,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基什的发展。”
少年有点丧“我知道主神的意愿美好,爱女人如同爱男人一样,不偏不倚。”
他说着说着,竟然觉得自己刚刚的疑惑被自己的话所解释了。
主神喜爱基什。
扎巴巴算是个合格的神明,庇佑基什的安全。
但同时扎巴巴享受这祭祀,却也并不看重基什的人们。
人们手无寸铁,没有神力,无法掌控自然的风火,更无法知晓大地的震颤。
春雷,秋实,夏露,冬雪。
河流和月亮之间的满溢与损亏,动物与大地之间的感应和联系。
自然的交替是那样的平常,却又那样不可捉摸。
显得人类是那么渺小。
人类畏惧神明,所以尊重神明。
人们奢求企盼地是活下去,而神明则因此蔑视他们。
神明的要求哪怕是王也必须遵守,更别提蝼蚁一样的奴隶。
有时候阿伽的确觉得,王的确是低人一头的,对于神明来说,王亦是奴隶。
而雪莱不一样。
称为朋友也好,老师也好,阿伽对雪莱的情感和对扎巴巴远远不同。
雪莱亦有威严,但和面对扎巴巴时的不同,阿伽希望得到雪莱的认同和赞许,而同时只是完成任务一般地遵从扎巴巴的指令。
听起来差别不大,但阿伽知道这两者挺差地别。
雪莱希望他成长,给予他未来的道路,让他知道作为王的可能。
他不是她的奴隶。
主神是个可亲近的主神。
神庙里的人也都知道,主神没有发过脾气。很多事情发生过后,在以往会被处死,可现在的这位主神毫不在意。
这不减她的庄重和圣洁,反倒因为宽容而让神庙变得值得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