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见宁远吸烟。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楼下的人影突然往回看了一眼,对上温以然的目光后,宁远整个人僵住,随即立马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掐灭了烟头后,又急匆匆想要跑上楼,只是刚走没几步,男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倏然往医院门口跑去。
温以然愣住。
然而只是下一瞬她突然又明白过来了。
大概是知道她的病情了吧。
这样也好。
女孩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放下窗纱,重新回到了床上。
病床的,初秋的天气,温度比白日低了许多。
温以然缩了缩肩膀,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房间安静无声。
温以然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其实刚开始生病时也偶尔会有朋友过来探望,只是那时温以然的情绪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
知道她的情况后,朋友也渐渐少了联系。
再加上后来一直梦见阮心跳楼的事,还有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温以然的情绪开始变得暴躁,整个人彻底变得崩溃。
稍微一有动静她就疑神疑鬼。
然而等情绪稳定下来,温以然又变得正常,好像刚才那个暴躁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情绪完全得不到自己的掌控,温以然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每次都是发脾气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又开始觉得愧疚。
躁郁症持续发作。
温父温母知道她的病情后,对她更加上心,也担心了许多。原本温母还想接温以然回家住,但是刚提起就被温以然否决了。
太累了。
她好像一个累赘,将所有人都拉下水,连累了所有的亲朋好友。每一次看见母亲背着自己以泪洗面,温以然都止不住自责。
甚至有时连轻生的想法都有了。
反正网上那些人也一直让她去死,或许死了还能得到解脱,得到一个清净。
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温以然好多次都想自暴自弃,也是在那时她开始有了自残的想法,身体上的痛苦还能稍微减轻心里的压抑。
情绪的暴躁加上自身的排斥,原本亲近的朋友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温父温母陪着自己。
见不得父母伤心,加上情绪越来越消极,温以然渐渐远了父母,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人。
她也慢慢习惯了孤独,疼的时候就靠止疼片缓解。
那个大别墅包裹的,只有自己一个形单影只的灵魂。
温以然眸光晦涩,胡思乱想之际,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温以然一惊,摸索着将手机拿过来时,却见上面是林嫣发过来的信息。
大小姐身体好一点了吗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温以然还诧异对方怎么知道自己住院的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女孩瞳孔一紧,下意识朝门边看去,门口处站着的赫然是方才离开的宁远。
“你怎么”
她喃喃念叨了一声,却见男孩尴尬地挠了挠头,走近才发现宁远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混杂着沉香的味道。
温以然狐疑地皱了皱眉,蓦地半眯起眼睛,视线落在男孩的衣服上。
宁远刚换了衣服过来。
白衬衫已经被换了去,松松垮垮的白t恤是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并不合身。
见温以然盯着自己,宁远尴尬地低头闻了闻,他吸了吸鼻子“应该没什么味道了吧”
温以然不喜欢烟味,若不是刚才心情太过郁闷,宁远也不会控制不住。
只不过看见温以然站在窗边时,他就后悔了。
急匆匆在便利店买了t恤后,又回车上喷了好一会香水,宁远才敢过来。
身上淡淡的香味传了过来,在女孩鼻尖弥漫。
温以然睫毛轻动,倏然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蔓延开。
却见男孩突然扬起头,宁远朝女孩弯了弯唇角,他温声道。
“你怎么样了”
话落,又慢慢伸出手,手指在温以然面前摊开,手心中央,赫然是一颗方方正正的草莓糖。
男孩的声音极轻。
“以后要是还疼的话,就吃糖吧,别吃止疼药了。”
男孩蹙了蹙眉,犹豫片刻才道“那东西,不能常吃。”
温以然愣愣地盯着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心的糖果终于被人拿起。
宁远脸上一喜。
温以然唇角微动,缓缓开口道“好。”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上面林嫣的信息还在,连着那颗草莓糖,一同被温以然捏在手心。
或许,她不是一个人了。
夜幕开始褪去,天际刚露出鱼肚白,有晨曦的光芒开始出现。
光亮透过玻璃窗,隐隐照亮了一隅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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