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钱丰明再次来大相国寺拜访忘忧,并奉上四万两银票。
忘忧惊讶地问“契约上不是说分季付款么钱先生怎么一次送来半年的”
钱丰明朝忘忧拱了拱手,一脸兴奋地说“实不相瞒,林姑娘赠的那一盒简心我拿回去之后,专门请了几个香道大家一起品评,他们一直认为简心的价值在润心之上。所以这四万两之中,有两万两是简心的定金。不管林姑娘开什么样的加码,这款简心钱某都要了。”
“这事儿好商量,只是这两万的定金实在太多了。”
钱丰明摆摆手,笑道“林姑娘不必介怀,这两万两不是我出的,是我几个朋友凑的。你不收,就是我没把这件事情办好。他们会不安心的。”
忘忧无奈的笑了笑,说“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是非得收下了”
“请姑娘务必收下。”钱丰明拱手说道。
“好,那我就收下了。只不过现而今我手上香料不足,需要大宗的购进原料,钱先生若是急着要货,我可真的做不到。”
“不急不急,制香是个精细活儿,林姑娘慢慢来就好。”钱丰明笑道。
“那我就先谢谢钱先生的体谅了。”
“姑娘客气。不知姑娘今日可否有时间我在聚仙楼定了雅间,还请姑娘赏光。”
忘忧看了一眼沈熹年。沈熹年笑道“是这样的她家里规矩甚是严格,能悄悄跑出来制香已经是有违家规了,若是再去酒楼跟男子宴饮怕不会被她兄长吊起来打死么钱先生若是想咱们的生意能够长久,还是要对林姑娘的身份保密才是。”
钱丰明愣了一下,随即拱手笑道“能有如此高深的调香之技,想来也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如此说来,是钱某唐突了。”
忘忧忙欠身还礼,并歉然说道“是小女子失礼,还请钱先生海涵。”
钱丰明又拱手申明“钱某乃是户部挂名的商贾,我做的是生意,赚的是银子,对之外的事情绝不胡乱议论。沈公子和林姑娘大可放心。”
忘忧欠身致谢,沈熹年亲自把钱丰明送了出去。
紫芸端着点心过来,看着那一摞厚厚的银票,兴奋地感慨“想不到这位姓钱的这么大方”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回头咱们购进香料的时候,这大把的银子就又花出去了。”忘忧把银票放回匣子里,又低头叹道“赚钱真是不容易啊”
紫芸忙倒了一盏茶递给忘忧“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儿呢瞧你说了半天的话,定然口干舌燥了。先喝口茶,再吃块点心吧,厨房里炖着肉双莲肉圆汤,再过两刻钟咱们就开饭了。”
“我跟你一起去。”忘忧起身说。
“你歇歇吧,厨房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坐了半日腿都麻了,起来走走也舒活舒活筋骨。”
紫芸劝道“既然这样,你就跟沈公子一起出去逛逛,这大相国寺秋日的精致甚是美好。再过半月便是九月九庙会,各处都已经准备起来了呢。只有异样,你可别走远了,两刻钟的功夫咱们就开饭了。”
忘忧想了一下,笑道“也好。”
出门的时候,忘忧刚好遇见沈熹年送钱丰明回来。于是拉了他一起出去闲逛,一路上说着庙会的事情。
沈熹年是个爱热闹的人,庙会这样的热闹事他之前从不错过,所以说起来算是行家。他拉着忘忧一路喋喋不休的说着,两个人不知不觉地在庙会街上走了大半圈儿。
忘忧正听得津津有味时,沈熹年忽然停住了。
“咦怎么不说了”忘忧推了沈熹年一下。
“嘘”沈熹年忙拉着忘忧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
忘忧知道是看见了什么人,也没敢出声。只听见身后有两个妇人悄声交谈着走过去。
“躲了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若说这繁华还是京城好啊”
“虽然事情过去了,但你还是要小心些,若是撞见了依旧是杀身之祸”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想来那两个妇人已经走远。忘忧推开沈熹年,皱眉问“这是什么人好像在躲着什么事,还说什么杀身之祸”
沈熹年皱眉说“那个自称躲了许久才会京城的妇人原本是我家的家仆。”
“你家的人”忘忧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沈熹年轻轻点头,又一脸疑惑地说“是的,我依稀记得她的样子,只是好几年不见了,她老了许多。若非说话的声音没变,我还真认不出来。不过,她当年是跟着姑母进宫的人,之后莫名失踪了。她是得罪了什么人,会有杀身之祸呢”
“她是沈太妃带进宫的人”忘忧听这话越发的惊奇,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于是催促沈熹年,“她还没走远,咱们快些还能跟上她。”
沈熹年拉着忘忧快步追过去,然而在一个拐弯儿的地方却不知该怎么走了。
“我往那边走,你往这边去寻。不管能不能找到,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我们在这里汇合。”忘忧提议道。
“不行。”沈熹年断然拒绝。
“为什么”忘忧不解地问。
“这里鱼龙混杂,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胡乱走动。”沈熹年拉了忘忧的手往回走。
“可那个人怎么办万一她跟前太子之死有关”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必急于一时再者,看她那情景应该是刚回京,十有就在这大相国寺赁房子落脚,把你送回去后我再悄悄地去查就是了。”
沈熹年一路拉着忘忧回去,紫芸已经急着要出去找人了,见二人急匆匆的回来,忍不住埋怨“不是说两刻钟就开饭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逛得开心,忘了时间。”忘忧笑了笑,忙催促沈熹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哎呀,我的玉佩不见了”沈熹年慌张地拎着腰上的宫绦,“这可是祖母留给我的东西,我必须回去找。你们先吃饭,给我留点儿就行了。”说完,沈熹年撒腿跑了。
“嗳,嗳”紫芸捧着一个大大的汤盅从厨房出来,纳闷地问“饭都没吃呢怎么又跑了”
“说是身上的玉佩丢了,出去找了。咱们给他留些吃的就行了,转了一圈儿我是真饿了。”忘忧说着,去洗了手回来摆碗筷。
袁妈妈和吴王府来的两个丫鬟荷青橘红二人各自端着粥饭菜肴一一摆到桌上,大家围坐在桌前一起用饭。
“这庙会应该非常热闹,我看有许多番邦来的商贩已经到了,到时候咱们多去逛逛,说不定能买到一些稀罕玩意儿呢。”忘忧说。
“的确,每年的庙会都有新鲜玩意儿。”袁妈妈笑着给忘忧添了半碗粥。
荷青扭头对橘红说“我们一直想去逛却没有机会,几年刚好在这里住着,是一定要去的了。”
“说的是,不过咱们公子怎么还不回来”橘红担心的往外瞧了一眼,又说“要不我们出去找一下吧。”
忘忧轻笑道“难得你们俩不忘旧主,吃饱了就赶紧的去吧。”
“多谢姑娘。”荷青和橘红忙起身向忘忧行礼,然后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紫芸不满的扁了扁嘴巴,小声哼道“王爷是让她们俩过来服侍你的,可她俩的眼里只有沈公子。那些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当咱们是傻子吗”
忘忧轻笑道“都是姑娘家,互相体谅一下吧。若赵承渊真的娶新王妃入门,她们俩待在王府也没什么奔头了。”
紫芸不服地说“可是沈公子并不喜欢她们啊。”
“沈公子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情,咱们就别多嘴了。”
“哎呀”紫芸拉了忘忧一把,看袁妈妈端着残羹剩饭出去了,方小声问“你该不会真的想在陛下身边做一辈子的宫女吧”
“姐姐因何这样问”忘忧纳闷地问。
紫芸焦急地说“沈公子对你一片痴心,你看不出来吗你呀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我怎么为自己打算”忘忧笑着摇了摇头。
“你跟沈公子年纪相当,容貌也相配,门户么沈家虽然是侯门,但已经不如从前,等你的兄长建功立业回来,也算是跟他家相对了。最重要的是他对你这么好,你若是错过了他再去哪儿找这么个人”
“哎呀我的好姐姐,人都说,长嫂如母。所以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嫂子了,再为我打算这些事吧。”忘忧说完,笑着起身跑了。
“你”紫芸羞红了脸,又瞧着桌子叹道“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想的是什么”
沈熹年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忘忧一看他这样也没敢多问,忙给紫芸使眼色让她去把饭菜端来。
“熹年,先洗个手吧。饭菜马上就拿上来。”沈熹年不答话,径自去榻席上坐下来,闷声不响的冷着脸。
“这是怎么了”忘忧绞了湿手巾送到他面前。
沈熹年接了手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把湿手巾攥在手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因为那荷青和橘红跑出去找你而生气”忘忧小声问。
沈熹年没应声,只是摇了摇头。
“那是没找到那个妇人”
“找到了。”沈熹年低声叹道。
忘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问“是因为那妇人隐瞒了什么要进的事情吗”
“忘忧,不要问了。这事儿跟前太子赵睿没有关系。”沈熹年沉声说道。
“好,我不问了。”忘忧回头看见紫芸端着饭进来,又劝道“你忙活了这大半晌儿只怕早就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沈熹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丢下湿手巾起身去饭桌跟前坐下,开始默默地吃饭。
忘忧又给紫芸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荷青和橘红相继回来,见着忘忧各自问“我们公子回来了吗”
“是啊,我找了一圈儿都没见到他人呢”
“刚回来,正吃饭呢。”忘忧原本想问问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如今看来也不用问了她俩都没找着沈熹年,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事。
忘忧满腹心事的进了厨房,却发现袁妈妈不在。于是又问紫芸,紫芸说饭后就出去了,说是去买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回来。忘忧也没多想,便回自己的屋里去查检现有的香料,顺手列出需要从楚恒那里购进的香料。
袁妈妈端着一盏茶进来,轻声说“忘忧姑娘,我有点事儿要回宫一趟,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你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需要我说给陛下的吗”
“哦,银票。”忘忧说着,忙起身去壁橱里拿出一个匣子递给袁妈妈“这是两万两银票,你帮我交给陛下吧。”
“这个就不用了吧陛下在宫里也用不到银子呀。再说,你不是还要购进香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