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接着往下看,但见帕子上写道六郎莫笑,妾本医家之女,自幼没有诗书的熏染,只觉六郎之言与妾一般无二罢了。此经年,承蒙六郎错爱和庇护,妾心中感激不尽。又恐六郎情意太重,只怕妾身卑微不堪重负,是以几次书信写成又几次付之一炬,心中惊慌迷茫不知何如。前日至大明寺,原想求佛祖,然立于大殿又觉得求什么都是多余。妾此生有六郎的疼爱,便已足矣,何敢奢求其他遥想文君名句愿得一心之人,乃每个女子内心之所愿,然,子乃下饶子,子之身属庙堂之高,系下众生。妾一草芥之人自不敢争。然只愿六郎之心为妾一人所有,此生无憾。妾林氏紫苏叩拜圣安,妾忘忧嘱六郎多加珍重。
一口气读完帕上的字,赵祯只觉得心中的滋味难以描摹,像是被温柔的割了一刀又撒上了蜂蜜一样,又疼又甜。
宋嬷嬷看赵祯半不话,便试探着问“陛下,忘忧没事吧”
“没事。”赵祯仔细的把帕子叠起来,又问“李舒可有传话来”
“李舒送来的消息,忘忧姑娘把扬州盐庄这几个月收入的八千两银子都买成了粮食,药材,布匹以及木材等,让镖局送到洪州去了。”宋嬷嬷。
“洪州”赵祯挑了挑眉,不确定的问“沐霖和陈义凌刚刚平了山纺重灾区洪州吗”
“正是那里。”
赵祯若有所思的笑着摇头,半晌方叹道“这丫头的心太软了,这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医者素来是仁人之心,这也是她的性吧。”宋嬷嬷递上一盏茶,又笑着劝道“老奴倒是觉得这是极难得的性情,况且有陛下护着她呢,还有谁敢难为她不成”
“难为她的人何其多朕能替她挡几个”赵祯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欣喜。
赵祯沉浸被忘忧这封书信带来的情绪里尚未缓过神来,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一时恼怒,皱眉看了宋嬷嬷一眼。
宋嬷嬷忙转身出去,一声呵斥尚未出口便愣在当场,半晌才上前两步恭敬地行礼“请王爷吉安,王爷怎么亲自来了”
里面靠着竹夫人歪在榻席上的赵祯一听这话,忙把那块绢帕收进怀里。这世上能让宋嬷嬷这样恭敬问安的王爷除了八贤王再也没有旁人了。
果然,八贤王在健步而入,看见赵祯病歪歪的靠在榻上,先叹了口气,上前行君臣之礼。
“王叔快免礼。”赵祯忙起身搀扶,并拉着他入座,方问“这大热的,王叔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大哥或者三哥来一声嘛。”
“陛下圣体欠安,着实令人挂念。让他们来,回回的都一样的话敷衍,问太医,更不肯实话。北境兵乱未平,江南水患又死人十数万,江山社稷到了危机之时,老臣夜夜心焦,实在是坐不住了”八贤王长声叹道。
赵祯立刻明白了这位老王爷此来的用意,于是叹道“是朕无能,让王叔操心了。”
“陛下纵英才,是自古以来少见的英主,怎么会无能只是不想罢了。”八贤王摇摇头,依旧是一声叹息。
“王叔所言差矣不是不想,的确是做不到。”赵祯亲自分了一盏茶给八贤王,继续叹道“朕虽然是子,但首先也是个男子。身为男子,立于地之间,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无法护佑周全,连做人都不配,如何做子”
“子当以下人为重,若只为了一个女子而罔顾下苍生,倾覆江山社稷者,是为昏君陛下未及弱冠之年,难道就要做昏君吗”八贤王歇斯底里地大声喝道。
“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在身边陪伴,就是昏君吗”赵祯无奈地问。
“历朝历代以来,不管是史书正传还是野史传闻,那些因为一个女子就倾覆了社稷的君王,陛下知道的少吗”
赵祯顿时变了脸色,坐直了身子盯着八贤王,一字一句的质问“所以,历朝历代以来,王朝更替颠覆都是因为女子吗男人平庸无能,施暴政,兴兵乱,枉顾百姓生死,都是为了女子吗王叔总不会认为,我朝南边的水患,北边的兵乱,都是因为朕喜欢忘忧所致吧”
“陛下,你”八贤王被问得不出话来。灾兵祸,总不至于因忘忧而起,他只是想用最有效地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想让子暂时把个饶那点情爱放下而已。在他看来,男儿大丈夫自然不能只顾着儿女情长,何况是一国君王难道这也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