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知道娘娘心里烦,娘娘觉得一直以来对您百般呵护的兄长却不是同父同母。可是这十八年来的兄妹之情不是假的呀想想老奴第一次见到娘娘的时候,娘娘还没出满月。老夫人把娘娘交给老奴带,当时只有四岁多的大公子就时常往老奴的跟前凑,不管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都给妹妹送来。老奴跟他说妹妹还是小娃娃,只能吃奶。他说无妨,这些都给妹妹留着,等她长大了一并给她。”
听了这些,忘忧已经泪如雨下。
“娘娘别伤心。老奴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惹您伤心的。”何妈妈忙拿了帕子给忘忧擦泪,又劝道“老奴是想跟娘娘说,这十八年的兄妹亲情足以抵得过哪一点血缘的遗憾。再说,即便您跟大公子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也是同一个父亲。老夫人那么疼您,她在天之灵一定不愿意看到您为了这件事情伤心难过以至于伤了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
忘忧擦了擦眼泪,叹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老天待我何其不公我这一路走来,心里最强最有力的支撑无非就是林氏之女的身份。林氏虽然不是多么清贵的门户,但世代行医济救人无数,是备受世人赞誉的人家。祖母更是一直教导我,医术只能用来行善不能用来作恶,可偏偏我的身体里却留着恶人的血”忘忧一边说一边脱着左手手腕上的银镯,然而她因怀孕的缘故身体略有浮肿,镯子却一时半会儿退不下来,她急了,越发用力,把手腕勒得通红。
小时候的幸福和后来吃的苦,在忘忧看来都不算什么。因为身边有兄长的呵护,也有林氏家族需要她去守护。
然而孙若雪一句话就把她心中的支持粉碎,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林氏一门几十口明明就是她的生母所害。她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以林氏为荣
“娘娘,别摘了”何妈妈忙攥住了她的手。
忘忧推开何妈手,拼了力气把镯子摘了下来,叹道“心如明月,皎皎无瑕。我不配带这只明月,我不配”
“你配。”殿外,一声有力的回应打断了忘忧的喃喃自语。
林逸隽绕过屏风走过来,向忘忧躬身施礼“臣参见皇后殿下。”
“哥哥”忘忧忙起身上前,伸手扶了林逸隽的手臂一把。
“谢殿下。”林逸隽谢恩之后,又扶着忘忧把她送回去坐好。
何妈妈见状,忙说“老奴去给端茶来。”
殿内一时没了旁人,忘忧欲言又止。
林逸隽自然不是来喝茶的,不等问,便从怀里拿出一份供词双手递给忘忧。
忘忧接过来却不愿意看,只问“哥,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孩子”
林逸隽点了点头,说“祖母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去世快两年了。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这件事情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那你为何之前不跟我说”
“祖母把你抱回来那天就跟我说,除了父亲之外,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忘忧撇开视线,强忍着眼里的泪没有说话。
“当时我还小,并不能明白什么叫最亲的人。直到近几年才真正地明白,父亲只有我跟你两个孩子,而你的医学天分比我高许多,所以林氏复兴的担子应该由你我兄妹二人共同来承担。不是吗”
忘忧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扭头问林逸隽“你不怪我”
林逸隽轻笑道“你只有十二天大的时候便被祖母抱回了家。你跟我一起长大,你我做了十八年的兄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可是,是她害了林氏全家。为了所谓的孙氏秘籍,或许连我都是她精心算计的结果”
“她是她,你是你。”林逸隽笑了笑,说“人生在世,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父母。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妹妹。你呢”
“哥哥”忘忧忽然起身扑进林逸隽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乾元殿里,赵祯坐在榻上听李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如此说来,这个孙若雪趁着林宥澄丧妻之时趁虚而入,想要从他那里探听到秘方的事情。然而林宥澄并不知道所谓的孙氏秘籍,她却又怀上了林宥澄的孩子。所以生下孩子之后便把她丢给了林家”
李舒低声回道“她自己是这样说的。说那是林家的孩子,自然由林家来杨。所以林老夫人便把那个孩子带回林家,找了乳母贴身照顾,而且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教养。她当时出宫也并不是找到了家人,而是因为怀了身孕不能留在宫里,所以求了太后娘娘提前出宫去了。这是宫闱丑闻,所以这件事情在当时就被压了下来。”
“当年林氏一家遭屠戮,杀人放火都是孙若雪的主意吗”
李舒不好对太后的事情多做评说,只低声回道“她跟福音是知己,那一场惨案肯定有她的份儿。只是他们各有所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