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1 / 2)

少年行 我想吃肉 5081 字 3天前

再次醒来已是晨光初现, 白芷眨了眨眼睛,没有仓促起身。慢慢转动眼珠,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很简朴。

没有什么装饰的帐幔, 没有什么雕纹的家具。材质都不错,如果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能真的分辨不出来。

还是落到了最不愿见的境地是――被苏晴抓了个正着。白芷先试着运转内息,发现自己的功力仍在, 心下安定了大半。散功办法有不少, 除了直接废除武功、断筋截脉, 还有用药等等,如果是用药,白芷是有准备的。如今看来没有被打成个残废, 她的心思又活络了。

在心里默默转了一回念头, 想了一回自己做的准备, 白芷慢慢撑起身来,试图下地。一面清清嗓子,打算叫人。孰料才咳了两声,喉头漫起一股腥甜,咳出一口血来。毛细血管破了她微惊。

被屋子里声音惊动, 一个侍女推门而入,见状不由惊道“快来人呐”

侍女有点慌,楼鹤影派她来照顾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的时候并没有对她详说,只让她“好生照料”。把人照料吐血了,就不能算“好”了, 侍女焦虑之下声音都变了“她吐血了”

此处是楼鹤影在靠近海边的一处小小别院, 他人尚不在此处,等他得到消息赶到, 白芷已经坐在桌边,与侍女大眼瞪小眼了。

楼鹤影挥退了侍女,温柔地问“你醒了”

白芷点点自己的手腕,也很温柔地说“您怎么称呼呢她不肯告诉我。”她身上的衣服都给换过了,来的时候身上也没带太多的东西,一柄佩剑已落海底了,身上的药品也没了。新换的衣服还是楼鹤影给准备的,轻柔滑软的丝绸,没绣什么花纹,头发也只是梳个通顺,挽都没挽,云瀑般披散到地上。

再看眼前的人,他的衣饰看似简洁,其实造价应该也不低。看面色营养不错,看行动是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他练出一身武功。

综上所述,此人在逍遥府的身份不差。白芷在“装失忆”与“淡定坦白”之间,选择了后者。

楼鹤影眉毛微动“顾小姐好,要下楼鹤影。顾小姐玉体安否”他猜测白芷与苏晴的关系猜了好几天,至今仍无头绪。但是对白芷的身份却比较有把握了,有点担心苏晴惹上了顾家,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白芷咳血了,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芷道“不算什么大事儿。劳烦您转告那一位,能见个面吗”

楼鹤影从苏晴那里领的任务是稳住她,白芷一开口就要见苏晴,他就打起了太极“哪一位”

白芷道“再这样讲就没有意思啦。请转告他,有些事,还是我们两个单独谈谈的好。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躲了这么些年,不还是来了吗”

楼鹤影更加猜不出个中玄妙,见白芷不肯讲,道“在下会转告敝上的。顾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

白芷道“人还要分什么上下”

楼鹤影颔首而出,直奔苏晴的居所。苏晴正在鱼缸边看锦鲤围食,一把铒料下去,锦鲤纷纷聚拢。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怎么应付不了”

“她要见您。”

苏晴又洒了一把饵料,问道“你应付不了她”

“这一位身份”

“什么身份”苏晴突然问道,“什么身份想见我,我就让她见了吗”

楼鹤影道“属下这就去问她,究竟有何企图”

苏晴道“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少顷,楼鹤影去而复返,拿回来一个素皮的信封,里面封了张纸,苏晴垂下眼睛。楼鹤影为她打开了信封,抽出纸来扫了一眼,先惊。苏晴劈手夺了信纸,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笔迹工整甚至有些拘谨,内容却极嚣张再不来,安乐窝不保。

“罗刹”在论剑大会连屠黑道四派,江湖上已是人尽皆知,她说要动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顾家小姐要拆了逍遥府,还真能拆得成。

苏晴大怒“逆子”

楼鹤影的心跳得比靠近苏晴时的白芷还要快“逆子”两个字足以补出几十年的恩怨情仇了

苏晴一甩袖“她在哪儿”

苏晴是气得有点昏头了,人还是她安排楼鹤影照顾的呢。裙裾翻身,环佩作响,苏晴步子里都带点气,所有的情绪都翻了上来。

女儿出生的时候,是她最关爱女儿的时候。那时一则担心生的是个女儿,白翼失望,她就更想对女儿好。二则女儿真是她与白翼爱情的结晶,爱屋及乌之心甚浓。

岂料世事无常,白翼不肯安居一地,两人数番争吵,只要吵,女儿的身体就不大对,白翼虽没想到她给女儿种了蛊,却直觉得与她有关,抢了女儿就跑。从此母女分别,再没了培养感情的机会。

她后来也收了徒弟,照料的时候以为很周到,实则内心一个声音告诉她不是的,你对女儿的感情不是这样的。徒弟是个乖巧、能干的女孩子,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现在亲生女儿来了,威胁要拆家。

白芷是吃不准苏晴的脾性的,一张信笺只是试探。

没想到苏晴真的来了。

隔着老远,白芷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运指如风,堪堪稳住了心跳。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子,鲜妍明媚,没有极浓的妆容,整个人却透出一股子的不羁。没有烈焰红唇,却有似水明眸。她的样子还很年轻,但是与真正二八年华的少女相比还是看得出岁月的痕迹,比白芷这副皮囊的二十来岁也能显出点年纪。却又别有一种韵味。

白芷很客气地对楼鹤影道“我们有些话要说,劳烦您回避一下。我要动手,您在这儿也没用。”楼鹤影却只等苏晴的号令,苏晴稍稍运功催动蛊虫,白芷脸色苍白“我是大夫。暂时压住的本事还是有的,驱出的办法也是有的,只是太痛苦,一时下不定决心而已。”

苏晴对楼鹤影道“外面候着,十丈之内不许有人。”

待屋里只剩下苏晴与白芷,白芷才诚恳地说“打扰您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总觉得叫什么都有些不习惯。”

“那就不用说了。”

“好,说正题。我在江上遇到水匪,不幸多管了件闲事,知道他们截杀了王御史的信使,一路南下追到了这里。”

“哦来要人”苏晴面对这么大个一个女儿,感觉也是怪怪的。本是情绪波动得厉害,见到真人又气不起来了。说是女儿,又非常的陌生,她被白翼带走的时候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说是陌生,她们互相之间情绪的波动都能感觉得到,也无法说“没有关系”。

白芷道“我原本没打算打照面的,这么多年没见,不知如何开口,一开口就是向您索要王御史,简直就是为了激怒您而来的,我宁可悄悄来偷了人走。既然被发现了,就想再多问一句――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白翼没有告诉你”

“我问过,他也说过,可总要听听双方的说法。您二位的事情,应该您二位自己解决,没有别人置噱的地方,但这件事牵涉到我,还是想知道的。”

“我要不说呢”

“好,我不问。王御史,还请归还。”

苏晴瞪她,白芷摊了摊手“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与您打交道,好像怎么做都像是挑衅或者是威胁。要不,您教我一句开场白”

苏晴心口一紧,她这辈子就生了这一个孩子。当年白翼带走女儿,过了很久她才得到白翼的消息,那时候白翼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了。也曾想过将女儿夺回,最终却是你有种就自己把孩子养大,老娘不伺候了难道我还要上赶着去给你养女儿、当老妈子吗

白翼带走女儿的时候,孩子还没满月,母女之间还没建立起牢固的感情。苏晴一赌气,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二十几年来,也不时会想起有过这么一个女儿,是她的血脉。近年来白芷的消息在江湖上流传甚广,听得多了,也在她心里占了一块地方。深情不至于,感情总是有一些的。白芷说话的口气过于生疏,这让苏晴也不爽了起来。

苏晴冷笑一声“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就不必说了你有什么手段,大可以试一试”

“我不想试,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试着相处,那样会更自然一些。可是眼下王御史的事情”

“够了”苏晴知道江湖人是怎么看她的,一个女人,一旦没有苦恋一个人,没有守身如玉几十年,哪怕只是改嫁,风评都不会好,何况她这样的一旦有人提到她的男人们,通常带着讽刺,这难免令她对这方面的话题比较敏感。

白芷道“逍遥府秩序井然,可见您的见识气度。扣了一个御史,我怕逍遥府以后会变得不逍遥。”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哪怕用这样的口气对顾郁洲,都能说得那位老爷子心意松动。

“那又怎样”苏晴当然是知道的,她也没打算扣下王御史到天荒地老,但是在白芷面前,她嘴上是不能让这个步的。

白芷此来有两件事,一、驱蛊,二、偷人,被发现之后又添了与苏晴沟通一件。现在发现,跟苏晴沟通可能比前面两件都要难一些――逍遥府这个样子,苏晴不能是个“昏君”,但她表现得却像是一个拿了言情剧本的怨妇。

“刚才的信不是为了激怒您,是提醒,”她尝试着摆明利害关系,“官府、白道,都已关注王御史,您”

“我自有安排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白芷的额角冒出冷汗,心跳快要压不住了,声音也开始发飘“凡事讲究个缘份,我不来见您,是不知道要怎么交代。既然见到了,就不好隐瞒――令嫒已经死了。”

苏晴又是一声冷笑。

白芷道“别动那蛊了,我撑住一口气同归于尽的本事还是有的。从头讲起吧,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令嫒已经死了。”

苏晴道“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白芷微怔。

“少给老子耍心眼你的蛊是我种的为的就是给你续条命”

白芷懵逼了“啥你等等”她想起来当初给章玉阳下的蛊,但那个是假死,她敢肯定,自己当初那回一准不是假死当初顾清羽中的毒,是要置他于死地的再往远了说,原主姑娘当时,也没有假死的必要。所以弄了半天,死而复生都是亲妈的爱

苏晴用力盯着她,一字一顿“我的女儿,当然要保住她的命我在她的身上种了蛊,关键时刻能给她续命我父亲一生的心血,长生蛊。心停之后,它会让你的心再跳起来可解百毒”

白芷按住胸口,倒退三步,抵住墙壁“你别过来,你一激动,我这心跳就制不住。您这激动法儿,可不是一个婴儿能受得了的,不用几次就得死于心跳过快。深呼吸一下好吗”她快扛不住了。

待苏晴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才低声道“不骗你,十五岁的时候,死过一回。嗑药、酗酒,然后就一睁眼,我就来了。”她低低地将事情都叙述了一回。最后说“师兄他们已经认命,我也没办法。我是真的死过一回了,再死就太麻烦了,请您见谅。”

苏晴目光闪烁不定。白芷道“顾清羽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对吧三方对质也可以,你有知道的权利。”

“那可真是谢谢姑娘了,八年了,终于想起我来了。”

“恕我直言,早两年想到您,您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顾家认了我,您咳咳,我心口又疼了。您看,我要一醒来跟刚才那位先生说,我失忆了,咱这戏就是另一个演法了对吧我选择坦诚,是不敢把事情搞太复杂,太复杂的事情我做不来,太伤脑筋了。”

苏晴道“那就别动歪心思,老实在这儿呆着吧。”说完,拂袖而去。

楼鹤影等在外面,欲言又止。他是苏晴心腹,此时反而不敢插言了。他才二十五岁,从来不知道苏晴还有一个女儿这必须得是亲生的顾家三小姐那孩子的爹得是

苏晴道“看好她。”

楼鹤影难得拿不出个方案来,问道“要做到什么程度”

“她去哪儿,你跟着”

“是。”

“不许她离开,也不要提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