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道“先礼后兵,说明白了才好算账不是我要输了我就死定了,你们挑战我的才会死,很划算了。诸位,如何”
常丰智的侄子站了出来“好我就与你赌这一回”他是真不知道白芷的厉害,即便知道,想报仇就不能管对方有多厉害。
一剑飞来,被白芷一掌拍在胸口,整个人横飞了出去,人群里闪出一块空地来,他整个人像一袋子土豆一样砸在了地上,抽搐一下,不再动弹了。紧接着,又有三道人影飞出“纳命来”
白芷暗骂一声林骏这傻子办事真不周到,还放跑了这些人。这几位乃是大伯母的娘家人。
傅少侠眼睁睁看着白芷劈手夺了第一人的剑,反手抹在此人颈中,长剑平刺,堪堪在第二人出招的空隙里插中咽喉,第三下却是从胁下向上斜刺入腹腔,长剑直没入柄,白芷又两手空空着在边地,仿佛从来没有移动过。
傅少侠狠狠咽了口口水,但见人群里忽然一声呐喊“她只有一个人,咱们并肩子上”
白芷身如鬼魅,飘到了他的身边“别光顾着撺掇别人送死,自己也站出来嘛我这个人很公平的,只要你诚心诚意地作死,我就成全你,从你开始,怎么样”
这人一掌拍来,白芷脚下划弧绕到他身后,双手齐出,一掰,掰断了他的颈子,又飘回门前站着了。然而被他一声呐喊激起血性的人却一时刹不住车,人群里又嗖嗖蹿出几条人影,毫无意外地噗噗落地。
沈清的脸色依旧不变,说道“阁下威风依旧,身边的人却不是当初你们本家的疾风部了你不妨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白芷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想得比你少了谁说我挖的坑是埋尸首的”不好意思,是陷阱啊医毒不分家,挖点坑,埋点涂毒的签子,人手一瓶迷药,这是土特产。哀嚎声传来,沈清的脸色终于变了。
傅少侠大口地喘着气,“尸首”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今日哪怕是死”
完蛋喽傅永明大急,从屋里冲了出来“孽子你被人利用啦”
沈清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颓丧,白芷闪身,容傅永明从里面冲了出来。傅少侠惊讶地大叫“爹”一时喜极而泣。里面的人也被放了出来,认亲戚的、叫朋友的,场面十分感人。哪怕有易容术,一时也易不出这许多人,看来得是真的了。
好些人把目光放到了沈清的身上。人群中,有一个人在瑟瑟发抖她说会杀人,就真的会杀。表哥死了,他的亲舅舅也没有为他出头。我可要找个机会,逃出去,断不能留下来。
白芷此时声音更从容了“沈先生,你为了争家主的位子,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你自己的私心,对赈灾的御史见死不救,只为了自己赚个好名声。如今又把这许多人骗来送死,无毒不丈夫啊。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的名声已然坏了,不把我也给摁脏水盆里,你就洗不白,就不能说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所以她说的所有话都是错的,所以我是清白的。对不对”
“你”
白芷清清嗓子,声音均匀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白芷道“诸位,痴男怨女的事情,你们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江湖儿女,就说说江湖事,一件一件说清楚逍遥府无端杀过谁吗伤过谁吗受害者的亲人可以站出来,我记下你,以后你寻仇,我绝不拦着。除此之外,乱七八糟的热闹,咱们就都别凑了吧。”
傅永明抢先说“唉,这一次真是被奸人骗了,咱们一定要向沈家老太君要个说法去。”
白芷道“别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赌给我了,住满三年再说。”
傅永明等人试图跟她讲道理,孟海生的声音最大“我们信了你说的,之前是担心我们前脚离开,后脚被人所害,栽赃给你,如今真相大白,还请高抬贵手。我们认错今日的事情我们也记下了,日后但有差遣,我们必遵号令。”
白芷叹气道“我仇家很多的,不是我瞧不起各位,诸位挺容易被骗的。再说了,你们打赌输了,别赖账啊。”
傅永明却已想明白了,拉着儿子的手说“咱们江湖人最重信义,好,我父子就为你牵马执蹬三年”他活这把年纪总有些经验,江湖上的散人不是特别有名的,生活也都困难,这一波江湖动乱,眼看趁机成名是不成了的,反正都是找个大腿抱一抱。如今输成这样,这一次的江湖机会在他们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不如趁机找个合适的人靠一靠。左看右看,眼前就是个机会
他在这儿住了七天,也看了七天,一个人如果是邪恶的,则必然表现在方方面面。但是白芷教育弟子很有法度,弟子们也都有礼貌,有附近村民上门求医也都和气接待。留下来也不亏呀。
白芷道“食宿自理的哦。”
傅永明打定了主意,皱纹都舒展了开来“这是自然。”
有他开头,想想跑也跑不掉,接二连三地有人响应。
白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从容伸展,对沈清作了个邀请比武的手势“请”
直到两人交手,傅少侠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天真。沈清绝对是个高手了,却是他勉强能够理解的高手,与白芷对上之后,沈清出手就落入了下风,傅少侠此时却完全看不明白白芷的招数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好厉害,沈清完全被压住了。
几十招一过,沈清完全支撑不住,咬牙道“想不到你已得了顾郁洲的真传,顾家已有江北,还要占据江南,称霸武林吗”
白芷劲力一吐一收,将他带了个踉跄,抬手点在他的穴上将他定住“您说笑了,我离家出走的。没瞧着住着土屋呢吗叫老爷子看到我这寒酸样儿,非得打死我不可。保密哦。”
摘了他的佩剑,对纪子华道“找个人,送给他爹。带个话,问这件事儿,他是接下了,还是放下了。冤死的灾民在看着他的决定呢。”
沈清顿时心如死灰。接下,就是代他收拾这烂摊子,不说好不好接,还有一个沈太君就不能让他们好过了。放下,就是放弃他,与他做切割。最优的选择当然是放弃他。
白芷拍拍手“我说诸位,就此住下吧,天快黑了,我可以借帐篷但不代办伙食的。”
雪还在下着,人们默默地掩埋尸体。你要强留江湖人关他三年,他没一刻不想着逃跑。要是打赌他输了,大部分人就得守约,哪怕做三年苦工也得做下去。事关“信义”。讲理讲不赢,几百号人真就领了帐篷开始支帐篷。
傅永明等人结伴去买米,白芷也没拦着,傅永明买完了米,又原样回来了。白芷也不管他们,只是安排了巡逻的时候连他们的驻地也照看一点,自己则准点开饭。
年夜饭,可得好好吃,还得放炮仗呢
吃完了饭,桌子收拾完了,外面小弟子们在雪人头顶上插了个蹿天猴点着,拍手大笑。
屋檐下,亲传弟子们陪着白芷看热闹。白及大为不解,在啸声里问道“师父,留那些家伙做什么”
白芷伸手勾过他的脖子,凑在他的耳边说“大哥,要落脚的地方你也看过了,就咱们这点孤魂野鬼,进去不够野狗啃的,不多点人过去,吸引点人气,怎么行”带着过上三年,让他们看看自己是怎么教弟子的,自己的弟子又都学成什么样子,大家都干了些什么,口碑也就起来了。
当初写计划,其中一项就是有招徕人口,怎么招,当时是发愁的,打算熬时间。现在不用了,这么多的人要吃要喝,有商机就会有普通人过来。
完美
白及眼睛越听越亮,最后又皱起了眉头“那现在怎么办这些人要住、要吃喝,他们的帐篷还很挤”
白芷松开手,正正衣襟“我帮林骏把这么多江湖散客禁在一处,省了他担心治安,他不该先付点利息谢谢我吗”
冯学礼等弟子一直默默听着,这些人里,也只有他最听得懂,忽然问道“那沈家怎么办”
白芷道“凉拌等他们上门要人吧。这样的家族,哪怕是个叛逆,也要带回去自己处置,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场面。交是一定要交回去的,就看我打算给哪个姓沈的面子了。学礼啊,帮着你大师兄琢磨琢磨,这些人里有哪些是有些潜力的,等咱们启程的时候,设法让他们自己也组织个守夜的队伍,这么乱糟糟的,看着眼晕。办法你自己想啊。”
冯学礼推了推眼镜“是。”
“什么办法”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弟子们吓了一跳,白芷也是心中微惊,又很快放下心来。
“李大侠,我这儿现在不但没有酒,连吃的也收了。”
李庭亨从屋顶翻了下来,只带落一点点雪,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唉,你可真是能干这么多人一扣下来,南方道上的高手少了这许多,武林震荡呀沈家的人就快到了。”
“哦我以为少了这么多的人,南方武林从此要安静不少呢。这番乱相总算能够开始平息了,我可做了件大好事。”
李庭亨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沈家喝酒,与他对饮的是沈氏族内的绝顶高手,论起本事与他不相上下,这样的高手,沈家有两个,是老太君的杀手锏。否则何以镇得住沈雍沈雍的功夫,在年轻一代里,算得上是顶尖那一拨的了。
白芷心里有点紧张,口上却说“他们总不能为了我出动吧”
“我就说过来看看,他们对当初的事情半恼不恼的”
“是呢,有个有脑子、不会耍孩子脾气的掌舵人当然是好的,可惜了,脑子还不够使的。格局太小,小家子气不衬沈家的规模。”
李庭亨道“你就嘴皮子厉害当心他们亲自过来”
“看来是不会过来了。沈清也是个烫手山芋,我也不打算扣在手里多久,等我动身到了地方,人就原样奉还,在此期间,我邀您做个中人,陪他同吃同住,如何算我欠您一个大人情。”
李庭亨皱眉“你们大家子出来的人可真是”
白芷接口道“可真是心眼儿漏得跟筛子似的。因为我不是一个人了,如果我只有一个人,外面已经血流成河了。我得为孩子们考虑,不是吗”
李庭亨想起她那些弟子的来历,责备的想法就淡了下去,再想想她确实也没有痛下杀手。点点头“好不过要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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