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姜萱 秀木成林 2763 字 1天前

东边泛出一抹鱼肚白, 金红晨辉渲染天际, 一轮红日跃起,乌沉沉了数日的雨云终于消散, 天幕湛蓝,艳阳洒在并州大寨的寨墙帐顶上。

驱散了医帐内连日的灰沉。

绷紧了许久的心弦终于松了开来, 众人面露喜色, 连医僮进出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药汁, 米汤, 内帐忙忙碌碌,正小心地给徐乾喂食。

外帐,卫桓正听军医回禀徐乾的具体伤情病况。

“熬过先前一关,徐将军病况好转,脉象有序, 后续只要小心养护, 应渐能痊愈。”

要说保证痊愈, 军医现在还不敢。毕竟徐乾伤太重,难保不会发炎感染。不过卫桓已紧急从石邑征集藏冰并调至, 即便外头艳阳再炙,帐内气温也清爽宜人, 并不怕捂着伤口。

徐乾意志惊人,先前这般艰难他都熬过来了, 所以军医对他很有信心,因此在卫桓跟前也说出了“应渐能痊愈”这样比较肯定的话。

卫桓问“他伤势如何可有伤到筋骨”

熬过垂死一关保住了性命后,难免关注起其他。徐乾是武将, 若是留下什么后遗症,甚至导致不能继续从戎的话,那也是极痛苦的。

军医连忙道“府君放心,徐将军并无伤到筋骨。”

他补充“一旦伤愈,即能如从前一般无二。”

卫桓这才放了心,吩咐“汝等务必仔细照顾,不得有误。”

“是”

嘱咐了军医,卫桓重新转入内室。程嫣并医僮合作,已小心给徐乾喂好了米粥和汤药。

徐乾虽还未醒,不过求生意志极强,米粥喂进去了一小碗。程嫣欢喜得落了泪,匆匆抹过,她现在拧了温帕,正小心翼翼给徐乾擦拭头脸和双手。

卫桓走近。

徐乾仍无声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是失去血色的苍白,不过比起之前的满面潮红间带挥之不去的垂死灰败,如今却是好了许多,面容平静呼吸平缓。

程嫣如今心下稍松理智回笼,见卫桓来,她便起身稍稍让到一边。

她眸中满满劫后余生的喜悦,只脸色实在难看得紧,这两日精神煎熬身体疲惫,肤色蜡黄眼下青黑。

卫桓看过徐乾,又看她一眼,道“伯潜伤情已稳,你且先歇一歇。”

程嫣一诧。

实话说,这还是卫桓除了有关公务以外第一次和她正面说话。

卫桓性子冷,但凡无关的人事一眼不看一句不说,加上男女有别,哪怕程嫣是徐乾妻子姜萱私友,也不例外。

不过她也诧归诧,她对卫桓也是极熟悉,也不拘谨,只道“不用,我也不十分累。”

不累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不愿意离开徐乾。

这般心情,卫桓一想就明,他也没说什么,只出了帐后,吩咐人抬张小榻和围屏进去。

才吩咐罢,张济来了。

战事大势已定,后续的事卫桓吩咐下去由张济具体操作,忙里忙外,眼下也是一片泛青。

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破河间大债取得决定性胜利,徐乾又熬过一关,他步伐轻快,精神头看着甚不错。

见了卫桓,先回禀了对面河间大寨的情况,目前寨内战火已全部熄灭,投降兵卒全数剿械收拢,河间大寨已接手完毕。

接着,张济又禀陆延那边的情况,“梁尚率河间残军和青州军往东南连夜急遁,过章水桥后,立即纵火焚烧索桥,陆将军不能过,只得沿上游急上,绕谷阴过章水。”

窥一眼卫桓脸色,张济补充“因两军急行,如今尚不知张岱生死。”

陆延正率大军急追梁尚张岱,混乱中,断臂的张岱是死是活还不知。不过梁尚却没有因为大败失去分寸的,他命全军昼夜前行,火速赶往章水,待过了索桥后,立即泼火油将索桥焚之。

索桥铺底的木板已焚尽,铁锁残红火油滑腻,后面急追而来的陆延大军根本无法通过,只得急急顺游而上绕谷阴过章水。

只是这么一来,却被拉下一大段距离。

梁尚正全速赶往青州方向,越近青州,追上并全歼的可能性越低。

眼下虽已大获全胜,但若让梁尚和张岱逃脱了去,终究是美中不足的。

卫桓唇角微抿,吩咐“传令陆延,全力追敌。”他顿了顿,“若两难,以保全大军为要。”

张济松了口气,他才想劝,毕竟若真让梁尚接近姜琨势力范围,却是不好继续硬追了,否则一个不小心,容易将大胜逆转成大亏。

不想他还没开口,卫桓便已决断,他立即拱手“主公英明。”

卫桓立即吩咐传令,快马火速奔出寨门,张济收回视线,又劝“主公,请回帐休息。”

卫桓三个昼夜没阖眼,又连续奔袭征战,疲色明显。如今大事理顺,徐乾也转危为安了,正该赶紧去歇歇。

他也知,颔首“文尚也该好生歇息。”

张济其实昨夜睡了时辰,感觉还行,忙道“无妨,我歇过,待今夜不迟。”

卫桓没再说什么,只吩咐军医医僮,徐乾这边有什么变化立即来禀他后,便转身回中帐。

撩起帐帘,入目先是姜萱半趴在帅案上的身影。

她也疲乏得厉害,得知徐乾转危为安后,卫桓立即让人送她回来休息了。

姜萱本想等他,见案上有要紧政务翻开处理,不想绷紧的神经一松,她直接趴在帅案上便睡了过去。

侧脸压着手臂,艳阳正烈帐内明亮,她紧蹙的眉心松开了,侧脸线条恬静柔和,只疲乏还是有的,闭阖的眼眸下微微有些青痕。

卫桓俯身亲了亲她的侧脸,小心将她抱了起来,她动了动,侧脸挨在他的胸膛。

卫桓抱她入了内帐,小心给她卸下了软甲,放在行军床上,扯过薄被,盖住她的肚腹。

姜萱是困乏极了,这般都没醒,躺下舒适了,她蹭了蹭,侧身微微蜷缩睡着。

卫桓没睡,只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偌大的中帐静谧无声,他轻轻触抚她的眉目,想起先前她反复说过的话,又想起徐乾。

热汗的滚烫,暴雨的冰凉,徐乾坦然坚毅的眉眼,生与死之间的豪迈之情,一幕幕交错飞逝。

他确实觉有不同了,他似乎感受到了妻子说的东西。

良久,卫桓也解衣躺下。

闭目,很快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