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至于江南水患一事,孤已经有赈灾人选。不过,”
他的目光又从杨首辅的身上移到户部尚书王民和以及工部尚书厉建章身上,冷声道,“江南水患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王尚书,厉尚书,在你们跟孤禀告江南水患告急的折子,想要请孤拿个决断,或是想要拿出来给大家议上一议的时候,也请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命人将过去几十年大的水患数据都整理一番,受灾的地段,受灾的缘由和地势,影响的区域,造成的影响,还有历次补救的方案,赈灾的银两和粮食,疫病的防治,这些都给孤拿出来孤不希望这些工作你们还是第一次做。”
这回是王尚书和厉尚书跪下,冷汗直流了。
他们大概都意识到,这朝堂真的要变天了。
在他们一起逼贞和帝议储的时候他们还并未有意识到彼时他们或多或少的还会以为,太子新立,是他们鼎力推上来的,背后有不喜他,随时想要把他给废了的皇帝,他再能干,也总是要依赖他们这些老臣的。
这回领教了。
他依不依赖他们是不知道,但从此之后他们得卖命干活是真的了。
想要靠着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靠着随机应变,靠着能言善辩,靠着看皇帝眼色身居高位,怕是彻底不行了。
赵允煊可不理会他们是什么心思。
他说完了就不再管那或跪或立,面色各异的一干重臣们,举了举手,后面的侍卫就悄无声息的出现,推着他走了。
他去了后院。
此时的后院主院外厅中,阮觅正在招呼着一位访客。
是一位宫装的贵夫人。
衣着打扮并算不得华丽,绛色长裙,一支简单的红宝石凤簪,但只是举手抬足之间,眼风扫过之时,明明是温和的,但却暗藏凌厉,让人不自觉敛容屏息。
看眼神和气势神韵年纪本应已不轻,但保养极佳,凤目流光,强势中又流着妩媚。
正是当今圣上的长姐嘉宁长公主。
嘉宁长公主看着阮觅,笑道“听姨母说,你是被太子骗婚,和离了之后又被他强逼着回皇子府的”
说完又翘了翘唇角,道,“听说彼时你还正在相亲”
阮觅
她心道,她怎么就那么信任纪老夫人呢
其实这事她还真错怪了纪老夫人。
她是赵允煊唯一的妻子,生了他唯一的儿子。
又住到了纪老夫人隔壁,深得纪老夫人的喜爱。
就冲这些,嘉宁长公主就不可能不深查她。
是以这虽是阮觅第一次见嘉宁长公主,但却不是嘉宁长公主第一次见她。
不过此刻阮觅没想那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是妾身自己同意回皇子府的。殿下身份特殊,当初也称不上骗婚。”
至于她当初相亲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
嘉宁长公主笑了出来。
她道“你不必这么拘谨你和姨母在一起时不是挺能说能笑的吗不过你能这样有承担,不悲悲戚戚,自怜自艾难怪姨母那么喜欢你。”
顺境时能心境开朗,巧笑嫣然自然不错。
但逆境时仍能稳住心态,保持心境开阔,从不自怜自艾就是难得的品格了。
她摇了摇头,笑道,“不过,其实太子的性格那么沉闷又无趣,我若是你,我定是一日都受不了的。”
阮觅
您当谁都能是公主啊
而且这位嘉宁长公主因为自幼“丧母”,先皇心怀愧疚,对她极尽宠爱。
先皇宠爱儿子还不敢太过直白,对这位公主那可是毫无顾忌而岑太后要做贤后,公主又碍不着她什么,也是能有多纵容就多纵容。
至于当今,丧母之后,和这位长姐相依为命,自然也是对她极为尊敬爱重的。
总之,这位虽然自幼丧母,但还真没谁敢亏待过她。
就是当今圣上极为宠爱的明珠公主,还会被人称斤算两的要舍去和亲。
但却绝没人敢这么明着算计过嘉宁长公主。
就是她大婚前有几个情人,驸马死后继续有几个情人,先皇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但凡有什么事那必定是维护自己女儿先。
这在明珠公主身上,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阮觅腹诽不出声。
她也不知道说啥。
难道说“是的,其实我也受不了他”,抑或是假惺惺的说,“不,其实太子殿下知情知意,哪像是公主说的这般”
反正说什么都不好,索性就闭嘴听着好了。
她是看出来,这位公主其实只是想表达一下,而不是想要听你说什么的。
然后沉默中她就听到长公主又道,“江南水患,我已经跟太子商量过,打算去江南主持赈灾。”
“我已经看过之前你整理给太子有关水灾时疫的资料,而且我早就听姨母说,你医术不错,精通药理,对各种时疫瘴气都多有研究你身边的那位蔡嬷嬷,更是出自岭南最擅医术和毒术的医药世家蔡家,若是有你随行,说不定会有大用。”
“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江南吗”
阮觅猛地抬头。
只是她还没把这事好好思量一下,更不及说什么,门口就传来有人沉声道“不行。”
讨人嫌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赵允煊走近房间,脸沉的像是要滴水,连那装模作样装“重伤”的轮椅都没坐了,是走进房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