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宝田说完,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戚妄的面前。
他从来都不知道戚妄不是自己的儿子,过去二十年,他一直把这孩子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知道真相不过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戚妄的身份转变。
现在戚宝田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的亲儿子下跪,他心里面感觉像是被刀割一般,浓烈的痛苦之意在内心之中翻涌着,灭顶的耻辱感几乎要让他夺路而逃,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逃。
若是自己的媳妇儿真的被砍了头,三儿子定然会断了青云路,那他们一家才真的完了。
“二柱,爹以自己祖宗发誓,爹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你娘换来的孩子,这么多年来爹对你什么样子,你应该也清楚,现在你认祖归宗了,爹为你高兴,你能不能看在爹那么多年真心对你的份上,放过你娘你娘她只是犯了糊涂,她没坏心肠的”
戚宝田说着说着,泪水便潸然而下,一个大男人,佝偻着腰跪在自己的养子面前,还哭成了这副样子,简直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世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世人还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戚宝田一个大男人,现在为了救妻子,却跪倒在自己的养子面前,放下自己的一切自尊和骄傲哭着求他,这份心意简直感天动地。
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能,老父亲的身份更是成为了他的加分项,大家伙儿原本就觉得戚妄太过冷血,不该对养大了自己的养母那么冷漠,现在有了戚宝田跪下求情,大家更加觉得戚妄不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养母去死。
就算王招娣当初做错了事情,但是她也养了戚妄这么多年,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也足够抵消当初的罪孽了。
而且戚妄他现在好腿好脚站在这里,一副矜贵公子模样,一看就知道他过得很不错,相反的,戚家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形容憔悴,满身狼藉,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他只不过失去了二十年的富贵生活罢了,以后回去了,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过,可是王招娣失去的可是一条性命啊,多大仇多大怨,非得要人命不可
戚家人就是在县衙大堂外求情的,加上周围老百姓帮忙说和的声音,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县令大人刚刚审案完毕,还未曾让人将犯人带下去,结果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锐利的目光朝着大堂外看了过来。
不过戚妄已经被人围在了中间,从县令的角度,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后,起身走了过去。
而这边儿的戚宝田发现大家似乎都站在他的这一边,帮着他求情,他哭得更加厉害了。
戚二柱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过去父子之间的情谊浓厚,戚二柱还是很孝顺他这个当爹的,他不相信戚二柱一朝翻身就能忘记了他这个爹,他的心还是软的,只要他们求求情,他就能放过他们一家。
所以戚宝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悲惨可怜。
而站在戚宝田身边的戚大柱和戚青峰两人看到自己的父亲都给戚妄跪下了,可是他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戚青峰倒是还好,戚大柱已经气得眼睛都红了,看向戚妄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似的。
“戚二柱,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你现在成了相府公子,也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你害得娘被砍头,害得爹给你下跪,这难道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是不是非得我们一家都被你害死了,你才能消了心头那口气”
原本戚大柱就对戚二柱充满了嫉恨,觉得爹娘最疼他这个儿子,自己因为戚二柱的缘故,薄待了他,现在知道戚二柱是相府公子后,戚大柱心中的嫉恨之意更浓,现在找到机会了,可不就要好好骂上他一顿
戚青峰要比戚大柱好上一些,他心里门清自家人是在做什么,若是换了他遭遇了这些的话,甭说只砍罪魁祸首的头了,这一家子他都不会放过。
可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能抛却那些微不足道的良心,他得为自己打算,不能让戚二柱毁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二哥,娘在大牢里蹲了半个月,之前又挨了板子,她的命不长了,就算不砍头,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这样你难道还不肯罢手吗算我求你,只要你肯放过娘,以后我一定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
在他们说完之后,周围人纷纷开口帮腔,虽然所说的话并不相同,但是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就是让他放过王招娣,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周围人的指责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戚妄一个人孤零零地被他们包围在其中,显得弱小可怜而又无助,仿佛狂风暴雨之中无依无靠的浮萍似的。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情”
戚妄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并没有被人逼迫过后的气急败坏,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似的。
“做出判决的人是县令大人,你们在这里求我做什么难道你们觉得我能左右县令大人的判决还是你们觉得我说一句话,就能改变大周朝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