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惊颤(1 / 2)

搁在漆几几面的指尖微动,可眼前对望的,却仍是那样一双不染纤尘的琉璃静眸,就似在西苑围场的深林里,他第一次意识到她与别不同,不仅仅是“好颜色”三字,还有那样一双干净无瑕的双眸,那样一颗澄若琉璃之心,他前所未见,那一刻望着她沐在林阳之下,眸若琉璃,衣披霜月,周身如拢光辉,隐似仙人,心中所浮起惊叹与悸动,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每一分与她有关的事,从成亲夜初见开始,现实,抑或幻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她,是真的半点记不起澹月榭醉酒之事,隔几而坐,静静地望着他,等着他这个“心怀不轨”的夫兄,为她释惑。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心存试探,可微动的指尖,终究在犹豫的轻点几面数次后,克制下来,没有探前分毫,而是再次拿起手边的水晶杯,送至唇边,宇文清饮了半口甜浆,含笑转看向后窗道“既回来了,为何不进屋里来,站在外面晒太阳,不嫌热的慌吗”

“不进来”,站在窗外的宇文二公子,冷声冷气道,“一进来,就有大夫拿针扎我”

萧观音这才看到窗外站得像根棒槌的宇文泓,她见他比平日回来要早上许多,且说到“大夫扎针”,想是在外站听了有一阵儿了,心中惊讶地起身迎前道“快进来吧,小心在外热出病来。”

见宇文泓面上有汗的萧观音,顺手抽出袖中帕子,为他擦拭,仍坐几旁的宇文清,边望着萧观音这动作,边笑对宇文泓道“进来吧二弟,屋里没有大夫。”

他的二弟仍是气鼓鼓的,“现在没有,以后也有”

宇文清淡道“人生病了,就要找大夫看,看了,病就好了,怕什么呢。”

站在窗外的宇文二公子,气气地望着他道,“我没有病,不需要看大夫,大哥才要看大夫呢”

宇文清也不着恼,等听他这二弟的下文,宇文二公子直直望着他的大哥道“我今天出去玩时,看到有户人家说,成婚三年都没有孩子,大概是身体有病,该找大夫看看了”,说着掰手指替宇文清“一二三”地数了起来,忧虑的嗓音十分响亮,“大哥,你已经成亲四年年了”

萧观音给宇文泓擦汗的手,微顿了顿,轻嗔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几旁的宇文清,闻言眉梢微抖,倒也没就此说什么,只是放下杯子,站起身来道“现在屋里没大夫,但你再不进来,我就把府里的大夫都喊过来了。”

宇文泓麻溜地跳窗进来了。

宇文清走至他这弟弟身前,语气是兄长式的无奈,“又去哪里玩了呢怎么连人家的家事都听来了”

说着含笑看向萧观音,“说来弟妹别笑话,我之前担心二弟成日出去疯玩,会有危险,有试着派人跟护,可我这二弟,窜玩起来,就跟猴儿似的,跟的人眼一眨,就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我派的人随护不了,好在他二弟他自有福佑,迄今没出过什么事。”

因宇文泓每天离开前,并不会向她告知行踪,萧观音也不知宇文泓每日都去了哪里,只能通过他回来时的样子判断,如头上落有草叶,应是去了某片郊外密林,衣裳湿湿的,应是去河溪玩水了,身上若沾了白毛,园子里大抵又要多一只鹅,指尖若有胡饼的香气,那宇文泓,大概是曾在市井街巷里打转,吃喝玩乐。

此刻,她见宇文泓发间沾有草屑,指甲微微呈淡绿色,像是掐过树叶菜蔬一类,想他大概又去乡郊玩了,看他不仅面容晒得红红的,唇都有点干了,让侍女打水送来,劝他净面洗手后,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桃浆,让他饮下,润润嗓子。

宇文泓接过喝了两口桃浆,像是想起什么,放下杯子,从袖中掏出几颗黄澄澄的杏子,递予萧观音道“这是阿秀托我带给你的。”

在旁看着的宇文清,见状笑了一声,“这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杏了”,又问道,“阿秀是谁”

宇文泓道“是阿和的妹妹,常春的女儿。”

这答了与没答一样,宇文清含惑看向萧观音,萧观音为他解释道“是之前夫君曾推过石磨的那户人家,那家人的小女儿,名叫阿秀。”

这样一说,宇文清就有印象了,他这人记性本就不错,因宇文泓和萧观音这一提,立想起之前属下汇报过的二弟行踪里,曾提及二弟与萧观音音,再次去过那户人家,在那里玩了大半日后,最后带了一只黑狗回来。

宇文清眸光掠看过那只在旁啃球玩耍的黑狗,又听萧观音问宇文泓道“阿和的病好了吗”

“好了,全好了”,宇文泓点点头道,“他们说,等秋天到了,谷物丰收时,想用新米招待我们用饭,说那时候山野时令菜蔬,滋味很好,托我问你,到时候肯不肯赏脸去呢。”

萧观音含笑应下,“好啊”,又让侍女端捧新汲的井水来,边将那几颗杏子置入盆中洗湃,边颇有兴致地,问宇文泓,阿秀一家近况。

就似她的乐声,清和澹静,真似仙音琳琅,没有丝毫凡俗之气,宇文清在旁静听他二人说话一阵,开口问道“之前我过来时,听到弟妹在室内弹箜篌,听曲调,好像是南雍青夫人的相思引,可前半阙我听得耳熟,后面却从没听过,可是那失传的下半阙,正为弟妹所得”

萧观音大感不好意思道“后面是我自己试续的曲调,叫大哥见笑了,我乐艺平平,远不敢和青夫人相提并论。”

宇文清却道“弟妹过谦了,箜篌为仙音,我所听过的箜篌乐里,还没有人弹得似弟妹这般仙气飘渺”,又问,“那曲相思引,弟妹可有记下续阙乐谱,能否容清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