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若当着谢家女眷的面闹出这样大一出指认戏码,并未成功翻身洗刷名声,反而闹出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现如今,谢家人是都知晓丸子并非面上瞧着那般温婉善良体贴大度,也知晓二房这个确实是个脑筋不清楚偏还心术不正的白眼狼。
细数下来,两个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而比起知晓丸子心思深沉,好似沈兰若的蠢笨不自知要更叫人看不上眼些。
也因着这一出,大房跟二房的不和直接揭到明面上来。原先只是两房媳妇暗地里斗气,如今连谢大太太与谢二太太也生了龃龉。老封君更是今日把话撂明白,若是丸子头胎便是男嗣,谢霖的爵位直接落到这孩子头上。
这话一放出来,两房便再没了往日一团和气的局面,谢二太太差点没把丸子给恨上。
谢二太太能不生气自然是气得要命
原先对丸子的改观和看重,因老太太这一番话立即摇摆回去。且不提沈兰若当众出大丑,她作为婆母和嫡亲姑母面上如何受损,就说好难得天降馅饼叫谢家的爵位落到二房头上,丸子这一怀孕又重回大房,这叫早已摆出当家作主姿态的二房情何以堪
老太太厌烦的眼神,谢大太太暗中的得意,谢二太太面上乍青乍红的,精彩纷呈。
素来看重脸面的谢二太太如今也顾不上记恨沈兰若了。涉及到切实的利益,就什么都得往后靠。不过她还是在心中懊悔,当初不该一时心软将沈兰若聘进门。若非沈兰若接二连三地闹笑话,叫老太太恶了二房,也不会有今日这事儿出来。
眼看着二房的地位和爵位摇摇欲坠,谢二太太当真是悔不当初。
“若非你蠢笨彻底招了老太太厌恶,这稳稳落在二房头上的爵位,如何又会生出波澜来”
老太太能把话撂出来,定然是有法子征得老国公的同意。谢二太太好歹跟老太太做了二十多年的婆媳,自然晓得她的性子。可就是因为知晓,才如此暴躁惊慌
她从福寿园出来便火速直奔蒹葭院,一句话不叫沈兰若辩驳,指着她鼻子便将她骂得狗血喷头,“你这个蠢笨的东西接二连三地挑事不安分便算了,还次次藏不住尾巴,回回闹得贻笑大方。我就不明白了,兄嫂那般精明的人,怎就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她气得直喘粗气,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踱步“也对老太太思量的也没错。若我是谢家掌家人,我也不愿把爵位交到你生养的孩子头上就你这样的母亲,能教养出什么出息的孩子出来别生出一窝棒槌出来”
沈兰若早就吓傻了。
她呆坐在软榻上,至今没回过神来。
事实上,沈兰若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只是她跟大房那女人打擂台,没讨着好就算了,为何还因此把二房子嗣的前程都给断送了沈兰若心里觉得崩溃又不服气,老太太就这么看不上她她除了家世以外,到底哪里比叶秋月那个心机深沉的贱人差
“姑,姑母”
“别唤我,我不是你姑母”
谢二太太捂着胸口一个劲地深呼吸,脸色铁青铁青,是当真被气得肝疼。她已经好多年没这么惊慌过,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你就等着夜里自己跟霖哥儿解释吧我是不管了,左右我年纪大了,也管不着霖哥儿”
谢二太太如今是看她这一幅梨花带雨的模样就来气。干什么什么不成,就只会哭,当真是一无是处谢二太太手里杯盏砸了四五个,还不解气,一句话都不想给沈兰若多说“除非长房那边生个丫头出来,否则就是霖哥儿也绕不过你”
撂下这句话,谢二太太便愤怒地拂袖而去。
到了夜里,谢霖果真发了怒。
谢霖虽说性子素来高傲,谢馥去后,并未以接任世子之位而沾沾自喜。却并不代表着他可以容忍落到他头上的爵位又被剥夺,再双手返还给大房。
谢霖在府衙忙了一整天,初初得知这消息还不知出了何事。等回到府上,刚一进门便被白芷院的人请过去。从谢二太太口中得知事情的全部始末,只觉得晴天霹雳。
谢二太太关于这一点上还好,从头到脚实事求是,并未有任何偏袒。
但正是这份坦诚,叫谢霖清楚地知晓沈兰若又做了什么好事,以至于惹出叫谢家长辈做出将爵位返还大房的决定。谢霖哑口无言之下,竟有种荒唐的说不出话的语塞“所以这里头丸丸也掺了一手”
“长房那个能是什么好东西蒹葭院那蠢货,可不就被她牵着鼻子走”谢二太太是彻底恨上丸子了,果然不进一家门不是一家人。这不动声色的,将二房的爵位都给抢过去,“老太太那话放出来,长房那个怕是关起门来笑得直不起来腰了”
谢霖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他没说话,抬头看了眼长房的方向,心中隐隐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丸丸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您亲孙子。”谢霖念着丸子腹中孩子,深吸一口气劝道,“您也别气了。无论长房二房,生下来都是我的骨血。虽说名头挂在了长房,血脉亲缘是斩不断的。母亲何必为了这些虚名看不开”
“这哪里是虚名这么简单”谢二太太恰巧就是看中这虚名,“百年以后,谢家族谱上写的。可是谢馥那一支,而非你谢霖这这叫我如何能看得开”
谢霖哪里不知这些,胸口刚松一丝又堵回去。他沉着脸,十分骇人。
谢二太太看他这般心疼又愧疚,说到底,沈兰若是她当初存私心聘回来的“罢了罢了,你自己的妻子自己教吧我是教不了了”
说完这一句,她便挥袖赶人了。
谢霖也没多停留,黑着脸就直奔蒹葭院这边来。
两个院子,婆媳俩都为了一件事闹得寝食难安。沈兰若只会比谢二太太更难过。
她不像谢二太太,嫁入谢家就断了继承爵位的心思,人到中年反而天降馅饼。她是打一开始便笃定将来的子嗣是有爵位的,且只有她生养的孩子能继承谢家爵位。如今她孩子还没生呢,老太太就一句话敲碎了她的念想,这叫她往后如何适从
谢霖话还没张口,沈兰若便先哭着扑过来寻求安慰。
沈兰若素来知晓谢霖心软,尤其见不得她的眼泪。沈兰若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这回她没有装,是真心实意地伤心惶恐。她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地诉着委屈。话里话外没倒提自己做过什么,都在将造成二房这份不幸的错推到大房头上去。
讲真,若非谢霖早在谢二太太那听说事情始末,怕是又要因此恼上长房。
谢霖的耐心一开始就没多少,听她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憋不住就怒了。他惯来对沈兰若温柔,便是怒从心起也没将福寿园的事情翻出来。只厉声叫她别哭了
沈兰若被他大声吓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变了脸的谢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