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 叶千盈一直在实验室不同的部门内调换。
这其实并不是杨院士的意思。
最开始, 杨院士征询了叶千盈的意见, 考虑到她居然还在研究核电项目, 于是就先把叶千盈放到了电力集成组。
当然, 即使是以杨院士的见多识广, 在听到叶千盈方向众多的研究范围时,都免不了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你是还没有做好选择吗”
叶千盈很镇定地说“我已经做好选择了。”
杨院士兀自不能相信, 又额外地追问了一句“你是自己愿意学得这么杂的”
要知道,在学术上存在一个最基础的道理无论是理科、工科还是文科医科, 只要你念了研究生或者博士,研究方向就不可避免地朝着精尖靠拢,常人越是研究, 所研究的框架就越为详细。
就拿政治举个例子虽然大家都是马克思学院出身,但在考上研究生以后, 倘若导师点名让你写一篇贯通古今中外的研究生毕业论文,那说明你得罪了导师。
通常来说, 研究生的学习时间里,都是自己选定,或者由导师为之选定一个课题。
比如说湖广一代的农村政治风貌研究,或者江浙扶贫精神的体现。
然后,在接下来的两三年里, 学生们所下的所有苦工,都是为了交上一篇足以毕业的论文。
这是一个研究生毕业的正常流程。
这个流程无论是放在数学领域,还是放在物理领域都行的通。
一般来说, 学术的道路,越往上走就越窄,因为越往上走分工就越详细。但越往上走也是越宽,因为越往上走,知识的深度会抵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方。
但叶千盈她不太像是个正常人。
看着少女坚定而毅然的脸庞,这个有点奇特的念头,不时地在杨院士的脑海里浮现。
他最开始听说叶千盈是b大数学院的,还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个学生的数学底子可真扎实。
如果没有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数学功夫,那些经过了换算、猜想和推论,依旧能不离十地对上电磁推射器的数据,就不可能被叶千盈算出来。
不用看报,也不用听老孔在那里吹“已经解决三个世界级猜想”,杨院士就能感觉到叶千盈扎实的底子。
但是等见到叶千盈以后,杨院士才意识到自己对叶千盈的主观看法,好像有什么误解的样子。
他本来觉得,这个孩子在工科上很有天分。
就算没有那么有天分,那也没有关系。无论是哪个实验室,都不会拒绝一个数学能力如此出众的年轻人。
没有实验室不喜欢学数学的天才,没有
但等见了叶千盈的面,听她在阐述思路的过程中抛出了不少量子物理的耦合力概念时,杨教授终于隐隐地感觉到一点不对。
叶千盈的想法很奇妙,也是一种破局的法子。
但这不是正统的工科思维。
这更像是某个网游关卡要求力量值在100以上才能破关。所以一般刷游戏副本的玩家,都是级别在20级以上的战士。
然而一个法师居然生生把自己给练到了60级,随即浑身上下堆了一身加力量的装备,生生把这个副本给打过去了。
虽然结果还是那个结果,但是过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啊
像是天津的煎饼果子里加了火腿肠和鸡柳、像是西安的羊肉泡馍蘸着汤直接吃了,也像是在四川不想吃辣,直接点了一个清汤的西红柿锅。
总让人感觉哪里不太正宗。
即使以杨院士的见多识广,在深入了解了叶千盈的思路后,都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杨院士心知,如果说对于电磁弹射器的了解,能够说明叶千盈是一个天才。那她在物理学上的造诣,就能证明更多。
这么踏实的基础绝不可能是一天炼成的,叶千盈也肯定不止是个数学院的学生。
他很含蓄地和叶千盈打听了一下她之前的研究经历,叶千盈一五一十地说了,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态度倒是坦荡了,杨院士却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他就没见过年纪轻轻,能把深造范围涉及的这么杂,又这么精的。
杨院士遇上过很多博学旁通的狠人,他自己就算是一个。
当初国家没钱给他实验拨款,杨院士自掏腰包维持着实验室的运转,中途遇到许多不属于自己专业领域内的问题,他都靠着摸索和自学。靠着生凿硬造,居然也劈出一条路来。
但叶千盈不能这么年轻就什么都想要啊她现在刚哪儿到哪儿啊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似乎就有一个画外音在杨院士耳畔响起也就是平平无奇,才大一就加入了国家保密项目罢了。
杨院士“”
在这一刻,杨院士觉得自己隐隐和老孔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鸣。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孔老在和他讲述叶千盈的时候,脸上会出现那样复杂而古怪的神情。
从没见过这样的丫头。
也真想看看,她能凭一己之力走到哪儿。
因此一听叶千盈想要加入电力集成组,杨院士挥挥手就放她去了。
过了半个月,杨院士想起来实验室里还有这么一个小丫头,特意问负责人她适不适应环境。
毕竟这个学生的本家不是电力,她要是跟着吃力了,杨院士就把她调到计算建模的部门。
没想到啊那个组长一提叶千盈,顿时笑得简直开花
他克制着自己的语言,却没克制住自己眼里的喜意,面对着杨院士,张嘴就是把叶千盈一顿好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