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第一步。”朕说道,他经营瞳孔的账号多年,几乎是保育中心本部对外的形象大使,深谙这其中的运作流程。
“想必之后,还会陆续曝出一些黑暗生物的负面事迹,最后应该会有一件事,能够动摇现在的黑暗生物保护制度。”分析到这里,朕抬起头,看着阿雷西欧,“可是西西,对面看起来信心满满,可我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事情,才能动摇这个自新纪元开始就存在的保护制度。”
对面能拿出的最大,无非就是黑暗生物伤人乃至杀死人。并不是不尊重生命,但是在朕看来,那样的新闻在整个世界的光明泛滥大潮面前,根本无法动摇黑暗生物受保护的地位。
阿雷西欧微微点头,算是认同朕的分析。如果不是经历过北部战线的一系列事情,阿雷西欧恐怕也想不出圣殿隐藏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朕,我问你,黑暗生物为什么会受到保护”
“因为要保持世间的光暗平衡。”朕答道,突然,他意识到什么,顿时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圣殿有别的方法可以让光暗平衡起来可这不是我们在做的事情吗他们黑暗三柱”
见朕已经快陷入混乱了,阿雷西欧没有再卖关子。也不怪真想不到,应该说,但凡拥有一点同理心的人都想不到,圣殿会采取那样残酷的方式。
即踩着黑暗生物的尸骨和自由,换来余下所有人接收改造。
听完阿雷西欧的解释,朕久久不能言语,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可是居然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行性。
只要牺牲黑暗生物就好,圣殿的计划,只要牺牲黑暗生物就好。在这个计划成功之后,再不会有现在的黑暗生物这样的特权阶层,所有人都能在光明泛溢的世界生存下去,也许能生活得非常好。
朕无法反驳这个计划,可是他为这个计划中的黑暗生物感到难过。
“西西,我这个计划是有可行性的,我得承认。”
“对,但也仅限于有可行性而已。”阿雷西欧露出了近乎嘲讽的微笑,“朕,保持你的立场,黑暗生物想自由的活着并不可耻,你为这个计划感到恶心也不可耻,谁规定少数人就该为绝大多数人牺牲”
“万年前,圣殿最擅长的也是寻找所谓的万不得已方可行的办法,可现在明显有复苏三柱的最优解在前,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极端又麻烦的方式”他唇畔的嘲讽笑意扩大了,“不过是想要权力而已。为了权力,必须走最崎岖的路,必须牺牲掉全部的敌人,最后成为唯一的高尚的救主”
“圣殿的小心思,我已经看得厌了。”
他这样一说,朕感到心头的阴翳顷刻间被驱散,他皱了皱鼻子,表示嫌弃。
“不要脸。”
“”可以,犀利的评价。
“西西,你能给我转个花手吗在头顶上。”朕紧挨着阿雷西欧,就好像他看着那一天的露西时一样,他感到阿雷西欧身上永远充满了勇气,他不知道什么能打倒阿雷西,就算是身在地狱,阿雷西也一定能从容漫步吧
他的梦越来越频繁,不是没有去诺亚那里看过,诺亚只是说他在睡眠时脑波确实变得更加活跃,可安神的药物吃了,相关的疗法也尝试了,没有半点起色,朕没有让自己的抚育人和诺亚把这件事往外声张。
阿雷西欧看着他,看四下无人,不太熟练的尝试几次,转了几个花手。
他最后像甩水一样,把手在朕的头顶抖了抖。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朕立刻说道,“关于我的吗”
“对。万年前我没有去过东方一支的北渚城,也不怎么了解那一支,所以有点好奇,为什么身为僵尸的你能够成为帝子,是传承吗”
“啊,这个啊。”朕笑了,“其实我也没有真正见过那场面,但是帝子的更迭,通常是由玄鸟来指示的,就是我背上的这只。”
“传说上一代帝子死亡之后,会化为一只玄鸟,飞向下一个帝子所在,并依附在新的帝子身上。我的话,种族比较特别,僵尸是靠僵尸之血来传承的,我算是火雨之后、依靠上一个纪元的残血而诞生的新一代的僵尸,原本被保护在石棺里,但是有一天,玄鸟落在了我的石棺上。”
阿雷西欧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挺浪漫。
“玄鸟选择了你。”
“对,但它进不来,急得嘤嘤叫。”
“”
就算是上一代帝子化成的,石棺也太为难人家了
朕摊开手,“于是我就成了帝子,只是仍然在石棺中受保护和调养身体,直到最近十几年,才从石棺里出来。之前的年月里外面有代帝子,等我出来已经民主了,我,嘤嘤,一天也没享受过皇帝待遇,直接变成吉祥物。”
那还真是好遗憾。
已经到了保育中心规定的下班时间,朕陪着阿雷西欧一起去食堂打包了点点心,然后向阿雷西欧挥挥手道别。
“我这边会一直盯着的,西西放心吧。”
他一向靠谱,阿雷西欧并不怎么担心。目送朕消失在拐角处,阿雷西欧却眯了眯眼,给自己的抚育人爱丽发了一条消息。
阿雷西欧爱丽,能联系一下朕的抚育人吗问问朕那边最近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爱丽收到
阿雷西欧还没到家,爱丽就飞快的把询问结果发了过来。因为是阿雷西欧问的,所以朕的抚育人没有过多隐瞒,也向阿雷西欧传达了自己的担忧。
关上光脑,阿雷西欧沉思了一会儿,他回忆起了几次神经病看朕的那种较为复杂的眼神,神经病应该知道什么。
毕竟万年前,神经病去过北渚城。
朕的抚育人看了一眼帘幕之中,那个小鼓包看起来睡得很安稳,但是仪器却显示对方的梦境十分活跃。她叹了口气,知道那些梦也许不是什么好梦,不然朕每天清晨苏醒,就不会沉默着坐好一会儿才能挂上笑容。她心疼这个孩子,只能寄希望于阿雷西欧能够有办法。
沉在梦境中的朕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重走了别人的一生。
梦中有玄鸟落在襁褓里的婴儿身上,于是那苍翠的单字名字便立刻被弃之不用,这对父母一边流泪一边惶恐地送走了自己的孩子,婴儿被带进森严的宫殿。
然后,五岁开域,十岁听政,十五岁,帝子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的支柱。
这位帝子的域太过强大,强大到一旦张开,就算外界洪水滔天,北渚城也能太平安乐。城池成了全然无忧的桃花源,什么都无需担忧,帝子会保护一切,人们这么认为,感激涕零,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