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来他一直与死神相伴(五)(1 / 2)

一周后我出院了,一个人回到家,感觉家里冷得象冰窖。如果不是楼下小孩偶尔放的鞭炮声,我根本就想不起这是在过年。如果不是樱之来看我,我甚至不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一见到她,我就哭得声嘶力竭,她想安慰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很难过的样子。樱之说,前几天她已经搬到米兰那去住了,她的嫂子是个厉害角色,她在娘家住得很不开心。张千山也已经在春节前结了婚,奇怪的是,樱之对此表现得很平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直觉他们的离婚不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樱之还带来一大堆吃的,一边往厨房去,一边有些辛酸地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咱姐俩就凑和着过个年。”

一听这话,我又要哭,她忙说,“别哭,考儿,坚强点,这个世界上谁也救不了咱们,只有自己救自己”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样深奥的话很难想象是出自老实本分的樱之之口。

然后她在厨房里忙开了,没两个钟头就整出满满一桌子的菜,我们开了瓶红酒,无所顾忌地大吃大喝起来。两个人都不胜酒力,很快就喝得满脸通红,樱之越醉越悲伤,敲着桌子说:“考儿,你评评理,那个没良心的把我儿子丢给他老妈后就再也不管了,只顾跟那骚货逍遥,那骚货给他生了个丫头片子,他就当个宝似的,在酒店摆了四十多桌呢,他不是明摆着做给我看的吗,只可怜毛毛,我去看他,他奶奶居然把我买的东西给扔出来”

“他们为什么不让你看毛毛法律不是规定你有探视权的吗”

“他恨我。”樱之忽然说。

“他恨你为什么他做错了事反倒还恨你,天下哪有这种事”

樱之好象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忙搪塞道:“你不懂的,很多事你不懂的,别说了,都别说了,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不会就此罢休,我一定要夺回孩子的抚养权”

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她那个样子,显然有事不愿跟我提,吃完饭就告辞了,说是还要去拜访一个朋友。我留她住几天,她推辞了,说是怕米兰有想法。

樱之走后,我又接着喝酒,喝到后来,酒不象酒了,象喝白开水,我越喝越渴,剩下的半瓶红酒不一会就被我装进了肚子。红酒是很有后劲的,当我觉得浑身发烫两眼昏花的时候,我知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只怕又要进医院。我害怕医院,自从到医院给祁树杰认尸后我就格外的害怕医院,总觉得那是个死亡之地,难道不是吗,我不刚从医院把我的孩子扼杀了吗想到那个孩子,我的心又是一阵剧痛,做的时候不觉得痛,就象手术时打的麻醉针一样,麻醉一醒就痛得无处藏身。而且越清醒痛得越厉害,酒精有时候不但能让人糊涂,也让人清醒,一清醒就什么都来了,痛苦、悲伤、灰心、沮丧、悔恨、绝望一股脑儿往我胸口堵,让我莫名的喘不过气。我突然又有了那种感觉,那种被人掐住喉咙的感觉,难道大白天的我也在做噩梦吗

突然门铃响了。吓我一大跳。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谁还会记得我这个多余的人我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开了门我居然好半天看不清门外的人是谁,等我认清的时候,那家伙已大摇大摆地进了门,进屋看见满桌的酒菜大为惊讶。

“不错嘛,有酒有菜,看来你这年过得挺滋润的。”

耿墨池在餐桌前坐下,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来者不善他是准备跟我大干一场了。因为有酒壮胆,我也不怕,很不客气地说:“这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我会离开”他的脸冷得结了冰,“我不稀罕赖在这,但离开之前我必须弄清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不会轻易离开”

“是不是你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已经结束了”

“当然重要而且比你想象中的重要得多,别想骗我,白考儿,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是还是不是,你干脆点。”他望着我,目光锥子一样的穿透我的胸膛。我确实是喝多了,但头脑还算清醒,我也逼问道:“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先得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他很不耐烦。

“你跟你的那个助手是真的吗”我仗着酒胆问。当时想只要他承认了,认个错,事情还有得谈,谁知他不仅不承认,还说我喝多了发神经。“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吗”我忍无可忍。

耿墨池瞪大眼睛,还在装:“亲眼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我跟谁上的床我会不知道吗自从我太太去世后,我只碰过你一个女人,你别睁眼说瞎话”

“你他妈才睁眼说瞎话呢,姓耿的,你马上给我滚,别跟我在这装,我看着恶心”我真的气疯了,到了这份上,他居然还给我打马虎。

“你说脏话你怎么跟个泼妇似的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给你解释,只要是我真做了,别说是上床,就是杀人,我都可以承认”

我一愣,难道真是我弄错了,可那天我没喝酒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两个人抱成一团睡在被窝里,怎么可能会是假的“你庆功宴那天和谁在一起,难道你心里一点都没数吗”

“我那天喝多了,是助手小林送我回公寓的”耿墨池也怔了怔,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张大了嘴,哑口无言。

“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想你是误会了”他还想辩解。

“够了别跟我恶心了,你的那些脏事烂事我不想听”我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吼,“消失你马上给我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耿墨池,我们完了,你没赢,我也没输,你在玩我,我也玩了你,我们谁也没战胜谁”

“你你这个”

耿墨池脸如死灰,猛地跳起来想扑过来抓我。

我忙躲开,继续说:“我什么呢,我这个荡妇是,没错,我就是荡妇,我十四岁就跟男人上了床,不是荡妇是什么,你看走了眼是吗活该”

耿墨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下巴无法控制地在抖,我几乎可以听到他牙齿咯咯的撞击声,他可怜地喘息着,血红的眼睛恐怖地瞪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但是他站着没动,并没真的扑过来,只是用手死死地捂住胸口,好象里面有什么东西戳着他的心一样,表情很痛苦,这正是我要的效果,他让我尝尽了那么多的痛苦,现在是统统还给他的时候了。

“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吗”酒精让我完全丧失了理智,我象个疯子似的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孩子是你的,是你的我本来想生下这个孩子,那天我去公寓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谁知道一进卧室就看到你跟那死丫头睡在一起,我还有什么理由给你生孩子当天下午我就去了医院,你知道手术后医生怎么跟我说吗,他说孩子都快成形了,是个男孩,多可惜啊”